【校园欺凌.二】十二年过去伤疤未愈 过来人:大人帮不到我
校园青涩的恋爱故事,是青春且让人心动难忘的回忆。Jacques在中一时喜欢上一个男生,本来只有身边几位朋友知情,不知是谁说出去,最后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成为将近半所中学同学都知道的事情。因此,Jacques成为被讪笑的“风头人物”。他忆述,只要看见有人对着他笑便会主观地认为他们是在笑自己,笑自己的“不一样”,笑自己的同性爱。他反击,找成年人替他解决问题,结果,问题不但没有解决,还越滚越大。
他从不和人争辩,也因为以前曾经反击,但最后换来的是加倍的报复行动,故此,他把怒骂的话都放在心头。回忆昔日的片段,他笑说自己又小器又记仇,才会把别人对他所说过的一字一句都牢牢记得。
我时时去想,当时是否应表现得没所谓,让人觉得自己不简单,也就不会再来‘搞’我了。
脑袋容量很大,却会偏记某段时期的经历,或因动人难忘而眷恋不舍,或因伤心欲绝而难以忘怀,还有因反复回忆而念念不忘。Jacques没明言自己是属于哪一种,“我时时去想,当时是否应表现得没所谓,让人觉得自己不简单,也就不会再来‘搞’我了。”
虽曾经求助 却被否定伤痛
Jacques不是没尝试过找人帮忙,他曾与班主任及驻校社工聊过,但反被指是“报串”(打小报告),结果欺凌得更严重,中伤他的话更厉害。“他们人很好,真的。但我需要救助的时候,他们救不了我……我希望大人用他们的权力去救我,但涉事的人被罚完后,回头又再搞我。”除此以外,他也试过向家人反映在学校的情况,“但他们觉得是我错,是我表现不好,是我没用没反抗。”
我希望大人用他们的权力去救我,但涉事的人被罚完后,回头又再搞我。但他们觉得是我错,是我表现不好,是我没用没反抗。
孩子遇事想第一时间告诉可以依赖的成年人,无助时想得到一个出口。但成年人的反应,却加重了孩子的不安感。于是,他开始依靠自己,用自己的方法筑起自我保护的墙。
Jacques说起一件往事。当时社交平台刚开始盛行,在他未注册户口时,有同学把与他的合照放在平台,照片下引来不同人的讨论,言语间带点嘲讽意味,“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原来他们是这样讲我。”所以,他立刻开了社交平台户口,把涉事的人全都加作好友,“他们又不能不add我(加成为好友),他们讲的说话我会看到,怎会够胆再讲我?”不明目张胆地反击,只静静地做自己可做的事,就是为了避免火上浇油,再惹麻烦,怕大家真有天走到自己面前,说不喜欢自己。那是他小小的防卫,也是他在学校生存的策略。
Jacques的社交平台常有学校的照片,假日时他常常回到学校,与嘲笑过他的人有来往。为何还要留在那个让他伤心失落的地方?他却说是其中一个生存策略─只要讨好他们,便可以换来一个不用再受欺凌,从此一路平安的校园生活。所以,他比以往更积极地投入学校生活,也就慢慢建立起人际关系,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慢慢找回自我,找到自己在学校的定位。
Jacques发现自己喜欢唱歌,喜欢表演。于是,学校变成他的表演台,幻想着镁光灯照耀着自己,幻想着周遭的同学是他的观众。“我觉得他们(同学)可能会因而欣赏我,而不是继续放大我的缺点去攻击,我不想我的‘缺点’成为障碍。”
校园如战场 伤疤有待愈合
摄影记者拍摄Jacques时,他有些小动作,犹如渴望被拍下最好的一面。“所以,那些(被欺凌的)经验对你来说,算是好事吧?”他怔了怔,然后说:“很快要(大学)毕业了,之后就要开始找工作。怕的是又回到当时被踩到如‘地底泥’的日子,怕的是又要从低开始做,怕的是每天要想办法怎样不被针对,不被责骂。”
怕的是又回到当时被踩到如‘地底泥’的日子,怕的是又要从低开始做,怕的是每天要想办法怎样不被针对,不被责骂。
那些年,校园如战场,打了几场仗,Jacques活下来,但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十年过去,有些伤口愈合了,有些却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复元的一天。
整个访问下来,Jacques很少承认自己是被欺凌,反而说昔日同学的行为是“过火”,他们所做的是“杯葛”、“嘲笑”。当事人有意无意避开“欺凌”这两个字,究竟“欺凌”是什么?请继续阅读:【校园欺凌.三】当受害人成为欺凌者 “变身”的故事
上文节录自第169期《香港01》周报(2019年7月2日)的《香港学生:学业第二,欺凌第一 — 孩子的庇护所缘何成为欺凌温床?》。相关文章 :【校园欺凌.四】欺凌发生时 有谁掩眼不看?(上)【校园欺凌.五】欺凌发生时 有谁掩眼不看?(下)【校园欺凌.六】不以巴掌还巴掌 如何放下伤痕?【校园欺凌.七】台湾教授看香港欺凌:学校没告诉你的事【校园欺凌.八】从台湾的反霸凌 我们学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