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三十.思前路】喊平反之外还可做什么(六四六问.下)

撰文: 陈澔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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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百花齐放的社会,各人对事件有着不同的理解,自然能开拓不同的纪念模式,并不互相排斥,但“平反”二字作为最为常见的关键词,有可能实现吗?

【六四六问思前路.上】是什么让我们继续坚持【六四六问思前路.中】喊平反之外还可做什么

5. 平反六四,可行还是不行?

史学泰斗余英时早前接受《苹果日报》访问时批评,港人每年奢望中国政府“平反六四”是毫无意义及荒唐的,他认为对共产党抱有幻想是在思想上走歪路:“老是希望共产党开恩,那是中国老办法,希望皇帝开恩……这样的心理是永远不会有民主的。”

谈起平反,李卓人坦言自己以往对平反的心态与想像,某程度建基于共产党可能在六四数年后下台,或是随着政治开放进程及改革开放派上场,下一代领导人会更开明,只是他期待的画面没有出现,邓小平后一代代领导人相继接任,而平反六四及追究屠城责任似乎未见曙光,结束一党专政的道路愈走愈远,要为死难者讨回公义及见证转型正义更是遥遥无期。

他失望地说:“(与事件)完全没有关系的领导人也不愿平反,所以我现在的心态是结束专政先于平反六四。未必一定要共产党下台,可能是用共产党的名义出来(选举),因为如要面对人民,你便要变得开放,承认历史错误。”

李卓人坦言自己以往对平反的心态与想像,某程度建基于共产党可能在六四数年后下台。(高仲明摄)

上世纪八十年代酝酿的“党政分开”等改革,因六四镇压而止,即使国家经济发展强大,政制改革似乎也成奢谈。当政治现实难尽人意,还能做什么?这可能已成为部分人,尤其是年轻一代一个挥之不去的问号。但李卓人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当中共不欲承认历史错误,香港更是需要动用公民社会的群众力量去追究政权。

李卓人强调,六四并非支联会唯一议题,“有人说我们一年才举行一次(纪念六四活动)。我们并非只是关心六四,亦会顾及自由、人权及当时人民的诉求,这样才算是真正继承八九民运的精神。我们差不多每月也会游行至中联办、(关注)刘晓波事件……所以我们所讲的传承,并非只限于平反六四。我们想改变中国,便要由尊重自由及人权这些基本改变做起。”

“因为我们看见中共正影响香港,要令中国有改变,你才能够守住香港。”在李卓人眼中,群众力量及连结不同的公民社会力量,是香港的瑰宝,每逢社会有侵犯人权事件发生,仍有人站出来反抗;同时还要对外连结中国维权律师、劳工等内地维权团体及关注组,推动扶贫、环保、人权、劳工权益等工作,“香港的角色并非单指香港,还要支援中国的公民社会。”输出民主亦是公民社会应做的事。

但追寻公义的路绝不平坦,他表示现在是两条腿走路,在关注香港公民社会发展,及推动中国改变两条道路之上一起抗争,缺一不可,“当你有抗争精神,你只是不知何时会成功;当你失去了,你就已经失败。”

当政治现实难尽人意时,我们还可以做什么?(罗君豪摄)

6. 公民社会,八九还是六四?

不论五四运动、八九民运还是雨伞运动,种种社会运动都离不开对理想社会的追求,如何将经验延续与深化,成为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是大家不可回避的一课。

岭南大学文化研究系客席副教授许宝强4月中出席“八九民运的前世今生”沙龙时分析指,当年在放权让利的环境下,贪污腐败令大众生活的质素降低,从上而下、高度集中的政治权力没有民主,亦缺乏监察,随着社会两极分化,八九民运的基础在此社会脉络中应运而生。

许宝强又认为,民主可以关乎生活的诉求、体制的安排、社会运动的组织方式以至人与人之间关系等,而八九民运当时所指的民主,参与者主要希望中央对民间的社会状态作出回应,同时渴望思想更趋自由,期望国家由更为开明的领袖领导。

反观今天香港的民主讲求命运自主、审议式民主制度的彻底改革,两者相比下香港对民主的理解较为狭窄:“八九的民主内涵被窄化,当中包括我们的纪念活动——八九的所谓纪念好多时都是锁于六四,而六四通常(被理解为)处理责任及平反诉求。”

许宝强解释,由于我们的纪念方式及视野,使一些历史经验如群众运动的组织及沟通互动未能从中吸纳。他认为,如何在激进化或者非政治化两种选项当中,跳出由上而下的论述框架发掘一些新想像,是现今香港的难题之一,建议可从了解发掘民主运动或民主性质的角度出发纪念六四。

叶荫聪坦言,若没有一个稍为正常的平台处理六四,已经注定解不开这个结。(高仲明摄)

六四在内地是政治禁忌,“当你没有一个稍为正常的平台处理六四,其实已经注定解不开这个结。”叶荫聪坦言,自己对六四仍未平反感挫败:“但这政治现实并非近几年才出现,只是以往没那么尖锐,其实这很复杂,可以与很多事有关,关乎香港与中国的政治,例如中国政权比起以前更稳定,经济实力更强大。”

那么大家还可以对公民社会抱持什么想像?叶荫聪提出,香港只会日益重要,“当中国公民社会空间日渐收窄,不论香港变多坏,也会比中国空间大得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香港有着与内地人不同的政治空间,当民主化运动愈来愈难做,香港愈应站起来反抗,担起抵抗角色。

“最少在香港有限的政治空间及选举中,让大家明白这是有意义的政治参与,例如你们经常叫人出来投票,那意义何在?”叶荫聪认为,如果参选人口说支持民主,以反对者的身份去拿选票,是会受到许多人的质疑,“你作为议员,你可以做到什么?过去一段时间好多议员都提出不同的议程,如香港另类发展、强调少数群体权利、性小众,虽然一些好根本性的改变(大型制度改革)是较难做,但我觉得这些(不同议程)在香港有限公民空间当中,仍然是有可能的。”

上文节录自第165期《香港01》周报(2019年6月3日)《六四六问 再思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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