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加拉生活不易 港人助妇女自力更生小改变是动力

撰文: 欧阳翠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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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健和家欣十年前在孟加拉做义工后,感受到了当地的需要,决定过去做长期服务。他们服务的形式在这些年间也有所转变,一般会以一个贫民区作为单位,先透过探访,了解他们的需要,再决定如何帮助他们,像子健便曾做过青年发展项目,也教过足球。起初,当地教育资源较为匮乏,他们便开了识字班,但后来多了非政府组织做教育这一块,便考虑发展其他项目。约四年前,负责“妇女刺绣”项目的义工要离开孟加拉,他们考虑过后决定接手。现时二人成立了刺绣中心,提供材料给当地妇女做刺绣,再在基地由职员协助加工制成各类产品,包括化妆包、环保袋、镜盒、发圈等,透过Facebook专页“A Hundred Hands”外销到香港和台湾。

起初家欣觉得当地妇女的刺绣挺好看,后来想到可以帮她们发展出产品销售。(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起初觉得她们的刺绣挺美,便自己出钱买她们的刺绣品,买到家里放了很多很多,却又好像帮不了她们多少。后来就想,不如做刺绣产品出来卖,那时会去教会、机构卖给朋友,有感谢卡、杯垫这些。后来又想,不如开Facebook专页卖,慢慢发展出来。”子健说。

在探访中,家欣发现大部分女性都懂一点刺绣技巧,她们会绣珠片、在衣服上绣花,但没有好好发展这些技能,无法赚钱帮补家计。“我在香港有教视觉艺术,对颜色较敏感,他们欠缺一些触觉,我就为她们上美学课,加上他们没有外销人脉,我们就利用Facebook。”

现时有三个贫民区的妇女参与他们的刺绣项目,每月约有30人来取布,当中十来二十个固定前来。“我们希望用当地社区的资源去教邻舍做刺绣或提供一些资讯,也教她们个人卫生、存钱、夫妇关系、教育儿女等知识和态度,就像是常识讲座般。”家欣说。每名妇女每月可赚取约300至400港元,贫民区的单位月租约500至600港元,当地家庭一般每月只吃一餐肉,其余时间主要吃菜、豆、米饭等,刺绣赚到的钱足以让他们吃多点肉,令小朋友吸收较好的营养,又或是帮小朋友交学费。

要营运这样的社企绝不简单,想收支平衡也很困难,现时Facebook卖刺绣品赚到的钱,约能抵消30名妇女的薪金和刺绣品原材料,但这部分只占营运开支约一半,另一半为社企单位的租金及六名同事的薪金,要靠两人每两年回港筹款。由于两人的工资由所属的新西兰浸信教会支付,故不包括在营运开支里,整体来说,社企全年开支约需12万港元。

贫民区妇女一般取得布后会回家刺绣图案,再把完成品拿给刺绣中心职员加工,制成化妆包、杯垫等。(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文化差异大 生活适应不容易

身为外地人,要适应孟加拉的生活环境亦不容易。家欣坦言,冲击最大的莫过于没有效率,达卡常常塞车,搭人力车的话,一天可以塞上四个小时;买布时,店舖往往因供电不足而没开;当地人更有午睡习惯和很多假期,店舖可能因而休息;还有原材料供应不稳,今天还买到这种颜色的线,明天可能就买不到……对习惯了讲效率的香港人来说,在当地可能一天都无法做完一件小事,难免会让人沮丧。

如何与当地人相处亦令两人苦恼好久。子健说,当地人十分热情,对外国人有很多期望和幻想。走在街上,总会有人和他们打招呼、举起手机拍照,又或是跟他们搭讪,然后索取电话号码,之后便会每天来电,没完没了。连坐三轮车时,旁边的司机也会特地开窗问三轮车司机:“你车上的外国人去哪里?你收他们多少钱啊?你这次发达了,载到外国人……”

首都达卡交通常水泄不通,一天可以塞车四小时。(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他们有种印象,觉得外国人是不会穷的,一定是有钱的,会问你有没有工作机会给他,或是问你要钱,若不给他们,便会被骂。”放假时,子健和家欣都想在家闭关,但试过买漏东西而要外出,“在街头戴着口罩走,他在街尾也会叫住你,现在说起来可能有点好笑,但身处那种环境会觉得很沮丧,而这区只有我们是外国人。”

还有让家欣曾天天中暑的酷热天气、让子健得了鼻敏感的滚滚沙尘、难以习惯的食物……在当地生活的确不易。“总想离开,行李箱放着不收起,哈哈,说笑而已。其实来之前也预料到会有这些困难,但觉得既然选择过来,真受不了便请数天假休息一下,还未试过觉得不行到要马上回香港。”家欣笑说,现在每次回到香港,都有种在草原上奔跑的感觉。

家欣笑说他们总会想回香港,但他们还是想留下来继续作出贡献。(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获家人支持 继续下去有动力

谈到香港,两人均说拿着那份非政府组织的工资,在香港一定生活不了。“当作是做义工,赚不了钱,却不会让你饿死。”家欣说,令自己最挣扎的不是放弃了高薪厚职,而是家人。“作为家中的独女,父母虽然支持,但亲戚可能会觉得‘啊,你那么傻,去做这种事’。但我们是在帮助有需要的人,我不想到死那刻才发觉没有回应过自己的感动。当时二十多岁过来,包袱没那么多,若到四、五十岁才去可能更难。我觉得这是值得的,在我最黄金的时间,做了些有意义的事。”她说。

子健觉得,到了孟加拉后反而改善了和家人沟通的质素。“我在十年前来到这里,当时上网是用56K电话线,Facebook 开不了照片,只有email,没有WhatsApp,还要打长途电话。当时会列张清单,写下有什么要说。一、问候妈妈;二、问候外婆;三、问姐姐是否已生了小孩;四、问问胎儿如何……会更加珍惜沟通的机会,家人也会多讲亲戚的事。”

塞车时,不时有当地人问两人要钱,他们会跟对方聊天,若发现对方真的没工作能力,才会给钱。(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子健说,爸爸起初反对他的决定,有段时间不理睬他。后来明白到儿子不是出走,只是工作,每隔一两年会回来,仍很关心他。“约在2009年,爸爸因为心脏有事走了,那时我在这边,无法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后来听妈妈说,他很骄傲自己的儿子那么年轻便懂服务他人,觉得很荣幸、很开心。他没有亲自跟我说,是从妈妈口中得知的。那时我明白了,真的去做一些有贡献的事,家人也会开心。”

纵使曾感到沮丧,但能帮到人给他们走下去的动力。塞车时,不时有当地人问两人要钱,他们会跟对方聊天,若发现对方真的没工作能力,才会给钱。“若是小朋友,我们不会给钱,会叫他们去读书,告诉他们政府有免费教育,就算没书读也要去做买卖,比如去卖花、卖爆谷。不然何时‘乞食到老’?”他们说,试过有小孩在聊天过后的一星期,真的在路边卖玫瑰花,“起码他们不再乞钱,自力更生。这些都激励我们继续做现时做的事。”

上文节录自第142期《香港01》周报(2018年12月17日)《到孟加拉贫民区营运社企 港人夫妇:扶贫不是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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