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规三部曲】从大拆大建到社区微更新 上海旧城新貌变奏曲

撰文: 林可欣
出版:更新:

旧城改造作为中国城市化进程的关键词,近年逐渐被更替为城市更新。在人们的普遍印象中,旧城改造往往是大拆大建的粗暴行为,加上商业资本和国家机器的介入,城市与人的记忆都难以保留。面对土地资源紧张、城市病愈趋严重的景况,如何破除旧有观念,保护城市历史文化的肌理,让旧城市与新时代共存,成为大城市在经济发展中必须直面的问题。在上海,城市更新是近年社会各界关注的话题。从过往的大拆大建,到商业改造旧区,到社区微更新,我们在上海看到不同的改造范本,试图探寻资本市场和政府力量如何形塑城市空间,居住于此的人们又何去何从?如何才能让城市成为“人民的城市”?

“我对现在的上海没有乡愁”

上世纪九十年代,上海迅速推进城市化,大拆大建成为往后十几年的主调。大中里是上海新城建造大手术中的一部分,拍下关于大中里纪录片的导演舒浩仑曾表示,大中里作为一个索引,让他感受这地方与国家、民族发展相结合。

读大学之前,舒浩仑都住在大中里。2002年夏天,在美国就读导演系的他接到祖母的电话:大中里要拆迁了。老人在大中里生活了一辈子,90岁前知道家将被拆除,忧虑重重,不知道未来怎么办。舒浩仑决定拿起摄像机,记录这个自己成长的地方。他至今还记得年少时期的生活片段,怀念远亲不如近邻的邻里关系,社区中人与人之间关照有加,哪家大人还没回家做饭,小孩能到邻居家一起吃饭。在拆迁前,舒浩仑的祖母独自一人留在大中里,邻居做饭时便多做一份给她。搬到新社区后,邻里关系大不如前,“现在的新型社区顶多是业委会交流吧。”舒浩仑开玩笑说道。

中国不是一个城市化的过程,而是房地产化的过程。其实没有多少城市化,只是把原先的东西拆了,把城里住得好好的人弄到城市周边的地方。中国始终处在一个荷尔蒙过剩的青春发育期,好像永远不会结束……
纪录片导演舒浩仑
纪录片导演舒浩仑直言,他对现在的上海已没有乡愁。(梁鹏威摄)

舒浩仑自小就喜欢观察人,无论是卖菜的还是小流氓。回忆起印象深刻的场景,他脱口而出讲起一位扫地工人,她每日工作后就坐在弄堂门口,“和每个人都打招呼,但不一定每个人都理她。”时隔多年,舒浩仑才知道扫地工人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因为生活作风不检,失去所有工作,成为扫地工人。“一扫就那么多年,说难听点,就扫到她死了。”

一开始,舒浩仑想将纪录片的名字取为《时间》,后来觉得名字大众化,在拍摄过程中又泛起乡愁,最终决定命名为《乡愁》。在大中里的生活是精神上的原乡,滋养舒浩仑成长的大中里,提供了一个让人与人之间亲近的场域,“那时候年纪小,不像我们现在看人都会有个滤镜,大致对你先有一个成见。”纪录片在2006年上映,意外获得很多关注,美国公共广播电台将其称为“一首关于逝去的上海的电影诗”。或许因为上海有太多记忆被抹去,《乡愁》近年不断重映。然而,用影像可以真正留住大中里吗?

舒浩仑曾在访问中说中国不是一个城市化的过程,而是房地产化的过程。(梁鹏威摄)

“这个东西现在不太可能有,几乎无法复制,回不去了。人心也不一样了,社会形态也不一样了。”舒浩仑直言,他对现在的上海已没有乡愁。在纪录片放映后两年,他对《南方人物周刊》说:“中国不是一个城市化的过程,而是房地产化的过程。其实没有多少城市化,只是把原先的东西拆了,把城里住得好好的人弄到城市周边的地方。中国始终处在一个荷尔蒙过剩的青春发育期,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从1990年开始一直到现在,始终没有进入一个相对成熟的壮年期,始终在拆这个造那个。再不遏止,就变成一个怪物,变成巨人症了。”

大中里也成为“巨人”一部分,如今它另一个名字叫兴业太古汇,该购物中心在去年落成,建筑面积超过10万平方米。兴业太古汇在建设筹备的五年中,投入高达160亿元(人民币.下同)。这个体量超大的商业地产项目,已完全抹去大中里街头巷尾的烟火气息,留下的老建筑身影只有建于1920年代、在新地产项目兴建平移57米幸存下来的查公馆。查公馆的另一个角色是民立中学的行政楼,舒浩仑依稀记得学生们在楼里热闹奔跑的场景。

最近20多年,上海已推行了三轮旧城改造,第一轮在1992年,政府为了解决“住房难”的情况,实行土地批租;第二轮是2001年的《上海市城市房屋拆迁管理实施细则》,目标改造700万平方米、28万户人家;第三轮来自2005年,政府希望在两个“五年计划”的时间内,改造余下的800万平方米旧城。在三轮旧城改造中,大部分石库门社区都被拆除,或改造为商业模式,居民陆续迁往郊外。

最近20多年,上海已推行了三轮旧城改造。在三轮旧城改造中,大部分石库门社区都被拆除。(梁鹏威摄)

商业活化可以保留城市记忆?

商业地产项目在上海遍地开花,但上海也找到了兼顾商业活化和保留老建筑的双赢道路。上海新天地便结合了石库门建筑和现代化的餐饮、购物和娱乐服务,被视为商业地产典范。2004年,新天地获国家文化部命名为“全国文化产业示范基地”。“新天地模式”更走出上海,内地其他城市纷纷仿效,全国上百家单位和企业每年到访。新天地旁边紧邻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平时门口总看到长长的队伍。

回溯上世纪九十年代,新天地还住着超过2,300户人家、8,000名居民,香港瑞安集团取得新天地项目的发展权后,在动迁上就花了超过六亿元。如今,无论是本地人还是游客,都将新天地视为融合新旧文化、别具上海风情的休闲娱乐场所。当商业地产项目遍布上海,对商业活化究竟是保留了城市记忆和人文价值,抑或单纯是牟利项目,在社会中有不同声音。

上海没剩下几个石库门建筑了。留下来的都是体现上海生活的活化石。(梁鹏威摄)

盈展集团发起人司徒文聪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上海新天地是他十几年前第一次参加的内地城市更新项目,“那时想将上海的石库门保留,这个项目很出名。”司徒文聪认为,石库门那80年的历史看似少,内容却很丰富。“在九十年代,上海或很多国内市政府不鼓励留下旧建筑,而是鼓励有更多高楼大厦、更新的科技,更新的空间给城市增加活力。有一些成功的案例,包括新天地。”司徒文聪指出,一个城市并非只需要新的东西,新旧共存反而是魅力所在。新,指的是现代化城市的商业业态;旧,则是古建筑、老街道等。

司徒文聪认为,文化商业化的力量,可以达致城市更新的目的,留存城市肌理。“新中国刚刚成立时,城市不太重视建筑保留,当时尽量引进新的事物、高楼大厦。中国这么有历史文化,规划拆迁剩下的内容不多,但能找到一些有趣的地方。”

留下老建筑的形态,改变空间用途,一度引起不少争议,这种商业化的方式能算是保育吗?(梁鹏威摄)

留下老建筑的形态,改变空间用途,一度引起不少争议,这种商业化的方式能算是保育吗?司徒文聪认为,有历史文明的国家都有商业化做法,例如拥上千年建筑的罗马,因为要保存旧建筑而带给政府不少负担。他提出,若老建筑不能与产业结合,无法融入城市之中,即便由政府拨款帮助发展,也不能全方面地加以利用。若能在老建筑中加入商业元素,反而能与居民产生互动,建立对话机制,“将建筑的意义保留,让老百姓有以前的回忆,同时也给他们一个不断自我生存的力量。”

然而,仅仅留下建筑的外壳,是否意味着保留风土人情?充斥现代气息、成为高端商业区代名词的新天地,还是原住民心中的家吗?同济大学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阮仪三曾对《纽约时报》表示:“新天地是假古董。上海没剩下几个石库门建筑了。留下来的都是体现上海生活的活化石。”阮仪三认为,房子离不开人,石库门塑造了上海人的性格,有居民生活着的里弄,才能见识到真正的石库门。

舒浩仑认为新天地只是个商业设施,社区肯定不存在了。(资料图片/视觉中国)

记者问舒浩仑,新天地是否算保留了石库门的风貌?“算是一个装饰,总比造新的楼看上去更有意味吧。”他沉思片刻,轻声答道,“就是个商业设施,社区肯定不存在了。”我们到访新天地时随机采访了几位游客,有人不知道这里是上海传统的石库门建筑及其背后的百年上海故事,只因是有名商业区才来游玩。

官方也逐渐懂得商业活化能在口碑和收益上双得利。2010年世博会倒数100天时,上海市旅游局、妇联等单位组织鼓励居民自愿提供居所,让游客体会老上海人的生活日常,试图用石库门彰显上海的历史文明。“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这是上海世博会的口号,也成为政府重新赋予石库门老社区的价值。曾经被视为落后、脏乱的上海老弄堂,摇身一变成为可以让游客感受“上海老房子神韵”的“文化享受”。上海申请世博会成功是在2002年,也是在这一年,舒浩仑得知大中里将要消逝。

紧邻中共一大会址的上海新天地一度成为商业活化的“典范”。(梁鹏威摄)

社区微更新 在地改造自身活力

“新天地是上个时代的事情了,那个是九十年代开始做的,拆完再建,本地的居民也都全部动迁走了。”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城市规划系教授、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总规划师童明说。在他看来,新天地是不错的改造项目,但要放在特定的历史时期看待,“所谓的不错,是有一个很大的提升,不仅是城市功能上的提升,在商业操作上也是较为成功的案例。投入资金、带来收入,改变城市格局,带来商业发展。这个项目是可以复制并且有效发展的模式。”但童明进一步指出,这个模式目前已经不成立了,城市也没有更多的空间操作利润较高的项目。当商业到达饱和程度,意味着这种模式不太可能有持续进展。

自2012年开始,童明参与了一个社区微更新项目,建筑系出身的他,近年更多地参与了城市议题。他希望通过设计,为居民做更多的事情,这些设想需要通过具体的房子实现。

透过绿化装饰等项目,贵州西社区变得比原来更好看。(梁鹏威摄)

社区微更新的理念近年在社会上逐渐推广开来,与政府在城市更新思维上的转变息息相关。根据《上海市住房发展“十三五”规划》,“对于规划保留的、未纳入旧区改造的居住小区,要积极推进城市有机更新。结合地区发展需求……逐步改善和缓解老旧居住小区,普遍存在的居住配套标准偏低、公共空间不足、养老助残设施缺乏、小区停车难等问题,切实改善居住生活环境。”

童明介绍,微更新是另一个情境,谈的是城市的发展,脱离了经济考量的计算方式。城市在发展中总会衰旧,关键在如何持续不断地推动城市的修缮和改造。“这些提升性的工作,单方面靠开发商和政府是做不来的,他必然是需要集体性,共同性参与,所有市民要参与其中。”当政府和市场力量共同参与、介入,才能形成一个合力。“如果城市没有任何控制,不加改善地延展下去,它就和我们看到的里弄住宅一样,经过五、六十年就残破不堪,没办法适应生活需求,如果这种景象是整个城市的景象,那就是非常可怕的问题了。”

由防空洞改造的小广场,因为弄堂空间小,原先居民无法使用这块小空地,只能晒晒衣服。改造后,广场上竖起了架子,居民不仅能在高空晾晒衣物,还能在低层的架子上种爬藤植物。(梁鹏威摄)

倡导在地改造,在老社区中注入活力的理念,正在北京西路的贵州西社区萌芽。这个社区于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发,原是英国煤气公司的所在地,上海的煤气供应就是从这里开始。街道政府希望能在这个社区做城市更新,亦有配套资金支持,于是找到童明的团队。童明坦言,在老里弄社区做更新很有难度,不仅因为有着100年历史的住房已经十分陈旧、难以修复,还因为现时石库门的居民经济收入相对较低,不可能承担高额修复费用,于是决定先利用政府的资金,进行公共空间的改善。

这片老旧的里弄,原先环境并不宜居,电线、排水管、雨污管横飞,垃圾房和公共厕所脏乱无序,童明曾在“我们的城市”论坛中坦言,“这是一种很不愉快的感受,也是一个很基本、很沉重的包袱。”同时,由于涌入大量外地人口,一栋房子住着多户人家,产权关系也变得十分复杂。

如今在上海兴业太古汇已看不到大中里的影子。(梁鹏威摄)

公共环境的改善分成12个小项目。童明带我们在社区里寻觅这些改变,例如有由防空洞改造的小广场,因为弄堂空间小,原先居民无法使用这块小空地,只能晒晒衣服。改造后,广场上竖起了架子,居民不仅能在高空晾晒衣物,还能在低层的架子上种爬藤植物。除了衣架和花架,社区还多了公共图书馆、共享客厅等,垃圾房和公共厕所的外侧也通过绿化装饰,焕然一新。“我们希望可以通过小的发展点,让大家看到原先残破的里弄社区通过设计和工程,可以变得比原来更好。”童明说。

童明打破了设计师单纯在工作室画草图的刻板形象,为了做好社区微更新项目,他几乎天天跑现场,因而发现实施项目时出现不少问题。技术是其中之一,例如现在看起来白净透亮的共享客厅,曾是一栋危楼,里面的木头、柱、梁腐烂了,最后用钢结构替换。

同济大学城市规划系教授童明参与社区微更新项目。(梁鹏威摄)
这就是个很大的变化了,上海到底是属于谁的?如果是属于原先比较固定不变的居民,它实际上是一个家园的概念。如果它变成中国的上海,甚至是全球化的城市,那它就不一样了,这个城市需要有包容性。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城市规划系教授、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总规划师童明

然而,更大的问题是人心,童明称之为“集体性共识”——“大家一起来做这件事的动力。”童明坦言:“这个是最核心的阻碍,也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逼狭的里弄住了许多人家,一栋楼三层高,最多的会住有七、八户人家,每家人或许只蜗居在一间房间。我们走进环境稍好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桌、一部电视、一把蒲扇,就能填满出爷孙的日常生活。人多却缺乏共同认知,“大家为了有限的资源,可能要吵架、搏斗,为了生存,都是情有可原的状态。”若能达到共识、形成合力,将住宅地结构、管线、楼梯,乃至厨房、厕所都一起修复,便有希望改善居住环境。

城市森林需要大怪兽和小昆虫

微更新的三个设想中,公共空间的提升仅是第一步,在未来,还希望进入居民楼的内部,在卫生间和厨房进行改造,改善居民的实际生活;最后,则是真正介入到居民生活中,做家庭的内部改善。

微更新的理念并不囿于老社区,童明希望能把贵州西社区的经验带到其他社区,未来对城市街道、公共空间和整体环境都有所助益。

童明认为,城市发展就像新陈代谢,不断处于更新过程中。“这个更新不是休克疗法的更新,就像新天地一样,从原先的轨道转到另一个轨道。”他强调,要做的是有机更新,在原有基础上,按事情本来的原理持续不断地推动。童明认为城市更新最理想的情况,能有持续改善和提升的常态,“我们现在做的项目,再过两三年也旧了,没有用了。有没有同样的工作可以接续上?而这种工作并不是由我们来做,或政府来做,而是由居民来做,这个是在本质上(进行城市更新)。如果我们城市更新能做到这点,就不是一个问题了。”

微更新的三个设想中,公共空间的提升仅是第一步,在未来,还希望进入居民楼的内部,在卫生间和厨房进行改造,改善居民的实际生活。(梁鹏威摄)

童明在1995年来到上海。根据1990年中国第四次人口普查,上海约有1,300万人口,现在上海总人口已超过2,400万,外来人口从2000年的305.74万人,到2015年增至981.65万人。“这就是个很大的变化了,上海到底是属于谁的?如果是属于原先比较固定不变的居民,它实际上是一个家园的概念。如果它变成中国的上海,甚至是全球化的城市,那它就不一样了,这个城市需要有包容性。”这短短20多年间,上海也从粗放型发展模式,转向探索精细化的发展方式。童明对精细化自有一套理解,“精细化不是说每个角落要怎么样,而是观念上面,如何关注更多细节性的问题。”

城市好比森林,童明打了个比喻,森林里有很多相互竞争,也有很多相互帮助,有大怪兽,也有小昆虫,是一个丰富的领域。不同的生活环境都应包容到城市规划中,“我们现在最大的思维转变,是需要从眼睛里只有大象、狮子和老虎,变成更加地全面。”进入存量更新时代,在城市更新过程中如何满足不同人的生活需求,保护旧社区的生态秩序,是大城市都将面对的难题。

上文刊载于第125期《香港01》周报(2018年8月20日)《大拆大建、商业活化,再来微更新 旧城新貌变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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