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日某月》说起 香港电影的名校想像(上)

撰文: 香港01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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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校,港爸港妈所欲也。名校除了成绩好,更有一份贵族情怀,校舍古色古香,学生要不斯文有礼,要不特立独行,总之不是常见的毒男港女。但名校之所以让人趋之若鹜,也因为它稀有。全港几百间中学,根正苗红,几十年来均能保持成绩优良的传统名校相信不超过二十间(近十年八年冒起的新兴名校和地区名校恕不在本文讨论之列)。大部分人对名校的印象是想像多于第一手经历(自己或子女就读、任教等),而历年来原来有不少港产片以名校为背景,不多不少影响了我们对这类学校的想像。撰文:江澄

如要选香港最美的中学校园,赤柱的圣士提反书院当之无愧。1903年创校的圣士提反是香港面积最大的中学,多座校舍被列为法定古迹或历史建筑。圣士提反也是香港少数寄宿学校之一,中一、中三和中五都规定要寄宿。因为它的优美环境、独特位置和寄宿文化,刘伟恒导演的新作《某日某月》曾想过以圣士提反为背景,甚至作为电影的名字。

“香港是一个很小的地方,最远也不过是从东涌到沙头角,又不是有很多外国人来念中学,小时候我完全不明白为何要有一间寄宿学校,更不了解寄宿生活。我住在家,可以自由出入,寄宿却是星期一至五都不准学生离开学校,那岂不是像坐监一样?圣士提反位于赤柱,即是赤柱除了惩教所,还有另一座住了学生的‘监狱’?小时候的我真的觉得这间学校很神秘很有趣,所以,想用它来做背景拍一出电影。”

圣士提反:赤柱的另一座监狱?

在写剧本期间,刘伟恒访问过很多圣士提反旧生,听他们谈当年的寄宿生活。

“很奇怪,最初他们都说没有什么特别,还不是跟一般中学生活一样。但慢慢聊下去,他们都觉得同宿生最后一定会变了很好的朋友,因为真是整天黏在一起,同学变了半个家人,凝聚力比走读的校园生活强得多。所以,电影中也花了不少篇幅写原岛大地饰演的周旭日如何从毫不投入到跟同学结成好友的过程,深夜吃杯面、一起搞活动都是很真实的寄宿生点滴,同学间的友情就是这样建立。电影中网球场闹鬼,每晚十二点听到打网球的声音是真有其事,很多代的圣士提反生都听过这个传闻。据说有一个学生打开窗户,向网球场大声说了一句粗口,之后就不再闹鬼。电影中我将这个驱鬼的责任交了给旭日,因为符合他的性格。”

有点可惜的是,刘伟恒虽然想以圣士提反作为故事的背景,电影却不在那里拍摄,反而选了香港三育书院作电影主要场景。香港三育书院校舍在很多电影中都出现过,是热门“扮名校”的场景。其实圣士提反校舍曾外借过给多出电影拍摄,最近期的就有《栋笃特工》、《空手道》和《追龙》等。如果《某日某月》能直接在圣士提反取景,并多拍一些赤柱这个独特的社区,电影会较现在更有特色,更有地区风情。

拔萃男书院的校园很大很美,有自己的足球场,以中学来说很豪华。(资料图片)

男拔萃:山上的天子门生

小时候住过太子道窝打老道一带,常听到人说男拔萃书院的校园很大很美,有自己的足球场,以中学来说很豪华。男拔萃到底在哪里?我擡头看看,哪里有又大又美又有足球场的校园?对小时候的我来说,男拔萃就像神秘的平行空间,知道它就在这里,听说很近,却看不到,更不知道怎样去。

后来,因为有机会去他们一年一度的开放日(Garden Fete),终于解开谜团。没错,它真的在我家附近,可却是在山上。男拔萃有两个入口:从亚皆老街爬上山坡可以到达它的正门;另一个入口是太子道一道不起眼的小铁门,要走许多级楼梯才到达学校。它其实就位于旺角,可不论你站在太子道或亚皆老街,你绝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位置隐蔽,又是历史悠久的名校,人们对优质拔萃男生(DB仔)总带几分想像。在《岁月神偷》中的罗进一(李治廷饰)最能体现这个形象。电影在男拔萃实景拍摄,开场不久就看到刻着校名的正门,想校方亦满意及认可罗进一这角色。进一的确是完美的男生:样貌俊朗、成绩优异(升中试科科优)、能文能武(穿上跑鞋是inter-school athletic meet两届individual champ, 结他在手会谱英文民歌)、孝顺父母、睦邻、爱女友爱弟弟。撇开性格上的优点不谈,到底这个又读得又玩得的形象是否真实DB仔的写照?问了一位1980年代毕业的男拔萃旧生,他有以下看法。

《岁月神偷》中的李治廷饰演田径运动出色的“男拔萃”学生。(电影剧照)

“我觉得‘读得又玩得’是人们糅合了几代DB仔的特色而出现的美好形象。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拔萃的学生很国际化,《岁月神偷》也拍到这特色。学生有中国人、英国人、印度人、葡萄牙人等等。那个年代,不少西人学生或家境较富裕的中国学生,他们真是唔忧读唔忧做,家里已给他铺了很好的路,将来出国留学,他们会放很多精力去玩,为校争光,有点像英国贵族寄宿学校的文化。”

《岁月神偷》的罗进一另一特点是,当很多电影都喜欢突显名校生的富裕或至少中产背景时,罗进一却来自草根阶层,导演还用了富家女Flora (蔡颖恩饰)去衬托他的寒伧。想不到这个也是上个世纪男拔萃的其中一个“特色”。

“现在直资学校常常强调‘一条龙’,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以前津校也有不少‘半龙’。Feeder school 五班小六升五班中一,中间只会筛走成绩最差的20%,中学有八成都是原校生,比现在某些一条龙直资更夸张。但男拔萃不同。当年“小拔萃”(小学)只得两班,男拔萃中一却有五班,外来生才是大多数。外来学生什么背景都有,总之就是区内小学成绩最好的一群,罗进一家住在深水埗绝对合情合理。”少数原校生,大多数外来生,相信也少不了江湖传闻的“买学生”——港九新界运动音乐尖子,奇人异士,尽归男拔萃。

(《KJ音乐人生》剧照)

《岁月神偷》呈现的是一个令人怀念的时代,一个念天台福幼小学也可以考入男拔萃的时代。如果罗进一是上世纪拔萃生的代表典型,千禧后,港产片中最突出的DB仔代表,则非《KJ音乐人生》的黄家正莫属。黄家正是拔萃生,但绝不可能是典型,天才何曾是典型?但电影就是好看。我们看着六岁的黄家正谈理想的死亡,17岁的他要拿校际音乐节的锦旗抆屎(擦屁股),还有他身边不如他光芒四射,但同样有音乐天分的男孩(哥哥黄家立、同学Samuel,以及拉小提琴被他狂骂的师弟),观众非常愿意相信DB仔就是这样:飞扬跋扈,特立独行,才情横溢。

记得很多人谈论《KJ音乐人生》那阵子,有朋友在Facebook 写过,大意是,不知那些很想儿子入拔萃的家长看完电影后会否三思?原来在拔萃,无人理会你有没有上堂,还要走堂做埋音乐老师那份。

从《某日某月》说起 香港电影的名校想像(下)会继续讨论香港电影如何想像传统名校。

江澄小说作者主要作品《那年秋天,我们在雨伞下跳舞》、《像你这样的一个女子》、《无疆》亦有写电影散文及人物访问

上文刊载自第114期《香港01》周报(2018年6月4日)《从《某日某月》说起 香港电影的名校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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