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工资应提至70元 缓减贫富悬殊达双赢
香港的最低工资政策推出近七年,为劳工提供保障得到了初步的成果。但最低工资现时仍低于理想水平,要保障所有劳工享有基础而有尊严的生活,《香港01》倡议将最低工资提升至每小时70元,以推动香港经济转型,达到劳工雇主双赢。
商界在谈到劳工权益、最低工资议题时,往往高举政府责任的大旗,但保障员工是雇主必须承担的责任。而且香港大部分工会组织松散,欠缺集体谈判权,劳方难以争取合理工资。劳方(特别是基层工友)欠缺力量与商界讨价还价,政府责无旁贷,必须主动适时改善最低工资,才能改变社会不公情况。透过政策规管,确保市民能负担起在香港生活的基本使费,保证每个市民能活得有尊严,正是政府应该肩负的责任。设立合理的最低工资可迫使企业改善劳工待遇,补救严重的贫富不均问题。
重新分配资源 免劳工成牺牲品
不少先进国家已设最低工资,数据显示最低工资有助收窄贫富差距,对经济的影响不如反对者预期。事实上,最低工资只是以法律使“一次分配”更为公平正义,确保基层员工能真正按劳获酬,它与经济发展并无冲突。自最低工资于2011年5月实施以来,本地的数据显示,最低工资并没有带来明显的负面影响。不少低薪行业的整体失业率并未有大幅上升,部分行业更不升反跌。而且,员工被解雇或遣散的比率,也有减少趋势,显示最低工资实施后,并没有更多员工被裁撤。最低工资对通胀的影响亦有限,2015年5月第二次调整最低工资至每小时32.5元后,一年间的平均基本消费物价通胀只为2.5%,属合理水平。
大部分企业的营商环境主要受宏观经济影响,而非工资。以工资占成本最重的零售业为例,其业务相当依赖内地旅客。自2014年内地旅客在港消费转趋疲弱,零售业表现转差。若将经营困难推卸到最低工资上,只是推诿他者。政府应思考如何开发内地旅客以外的消费客群治本。社会不应把劳工视为经济周期波动的当然“牺牲品”,不断剥削其应获酬劳。
更重要是,最低工资能显著改善低下阶层劳工的收入,提高他们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2011至2016年间,工资中位数升幅达37%,平均每年5.4%;其中第10个百分位的升幅尤为显著,高达53%。此外,收入只有入息中位数约一半的低收入在职人士亦见减少,由2011年第二季的568,100人(15.7%),下降至2017年第三季的433,000人(12.3%)。由此可见,最低工资的确能增加低下阶层收入,改善他们的生活品质。
再者,提高最低工资可望提高基层工种的就业人数。从2010至2016年,女性和50岁及以上劳动人口均明显增加,平均每年增长2.3%和5.4%,显示最低工资提高后,令更多人愿意重返劳工市场。同期工时中位数并没有明显变动,整体就业不足人口也从66,200人(11.9%)下降至43,700人(9.1%)。这显示最低工资未有令雇主为了节省成本而刻意扣减工时。从这些数据可知,最低工资政策并非部分商界口中的洪水猛兽。不过,近年最低工资的检讨偏向保守,受惠人数愈来愈少,金额升幅只能勉强追上通胀,未能真正增加基层市民的可支配收入、分享经济成果、缩窄贫富差距。在未来,政府应更大胆而有序地提高最低工资到不少于每小时70元,才能解民所忧。
最低工资委员会厘定最低工资水平时,会参考整体经济、劳工市场、社会共融及竞争力等四大方面组成的“一系列指标”。然而,现时从指标得出的最低工资过于保守,能够直接受惠的劳工日益减少。2011年首推最低工资时,直接受惠的劳工达27万人,但此后三次上调最低工资,惠及劳工锐减,去年5月将最低工资上调至34.5元时,仅惠及约九万人。
推动整体薪酬水平 不只基层受惠
现实上,不少低下阶层仍然无法获得有尊严的生活。香港的生活成本不菲,根据2014至2015年的调查,公屋住户的每户开支中位数达11,700元。假设将最低工资上调至每小时70元,每月的基本收入大约为11,000至15,000元(假设每周工时介乎36.5至50小时),其实只算是保障劳工家庭的基本生活条件。
更重要的是,70元最低工资不单有助扶贫,还可以推高香港整体薪酬水平。基层劳工工资提升,自然会带动低、中层劳工工资上升,产生广泛的涟漪效应,最终影响的并非只限于薪金比最低工资低的劳工。2011年最低工资刚实施后,除了工资第10个百分位大幅增加17.7%,中位数以至第90个百分位的工资亦相对提高;此后亦有相同现象,可见最低工资政策对整体劳工亦有利。当然,马上将最低工资提高至70元,会产生很大的经济与社会问题,难以一蹴而就,故应循序渐进,并与其他措施配合,才能尽量减低其负面影响。
分段朝70元上调 促进经济转型
美国西雅图近年分阶段大幅提高最低工资,值得香港参考。西雅图市政府于2015年起,分阶段地将最低工资由9.47美元增至15美元(约117港元),增幅高达58.4%,工资增幅会因应企业类型,以三至七年时间渐渐提高最低工资至目标。
就企业而言,劳力密集行业所受影响必然较大,尤其当中不少都是低薪行业。政府可以为它们提供特别的过渡性适应安排,例如在加薪过程中为这类中小企提供配套的税务宽免,帮助它们过渡,以及将选定低薪行业与其他行业分开处理,安排较温和的加薪时间表。
随着社会与科技进步,产业转型是自然趋势;经济愈发达的地区,劳工密集的工作应该愈少。不少低技术工作,如侍应、收银员、洗衣店员等,都可以由自动化机械所取代,在欧美、日本等先进地区已很普及。但香港在这方面却裹足不前,其中一个原因是劳工薪酬太低,令企业欠缺改革意欲。
另一方面,低技术工作的消失,意味这些行业的人手需求减少。从成本角度考虑,科技成本只会不断下降,而工资则不断上升,一旦科技的成本明显比工资低,雇主自然会转用自动化科技。既然自动化不可避免,我们更应该未雨绸缪,盘算如何辅助这些低技术劳工转型才是正途。政府一直强调要发展智慧城市,正好应拨款资助研究,或资助中小企购入自动化设备,帮助企业升级,减低依赖非技术劳工。
而且提高最低工资,刺激消费,可以预期将会出现更多不同职位。2017年第三季职位空缺有71,149个,其中专业人员与辅助专业人员的增长更为可观,分别达34.7%与11%。政府应投放更多资源到教育范畴,延长免费教育至大专程度,大量增加大专学额,确保有志进修人士皆能接受大专教育,并多开办不同类型的技术学校,提供传统学校以外的出路。
最低工资曾经被认为是毒药,受到不少经济自由主义支持者及商家抗拒。但回首香港经验,轻工业在战后至1970年代间为香港的经济支柱,这些工业都以劳力密集为主。到了1980年代,内地改革开放,工资远比香港低,结果使大量轻工业迁往内地;但从结果而言,香港经济并没有因此而崩塌,终于成功转型成为金融都市。只要有计划地推行,每小时70元最低工资并非遥不可及,而且可以成为推动经济转型的新助力。
上文刊载于第107期《香港01》周报(2018年4月16日)《推动70元最低工资 缓减贫富悬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