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占中案入狱 黄浩铭以信仰面对苦难:天国属追求公义之人
占中九子案今日(24日)判刑,九子之一的社民连副主席黄浩铭被判入狱8个月,即时还柙。回想月初裁决当日,黄浩铭与其余8名被告一样面带笑容,从容到庭应讯,唯一不同的是,黄于见记者时手中一直提著一条彩色玫瑰念珠,绿色的十字架形吊坠,在众人以灰黑色为主调的衣著中,分外夺目,似是向世人宣示著这位公民抗命者,从信仰处得来的力量。黄浩铭于判刑前不足24小时接受《香港01》专访,他表示,自己中学时已在一个新教(香港一般称为基督教)教会“信耶稣”,而手中的玫瑰念珠,则属天主教礼仪的物品,是同属主内兄弟的天主教正义和平委员会干事、民阵前召集人孔令瑜于裁决当天送给他。他坦言,信仰一直是他抗争路上的力量泉源,“信耶稣不是为了追求一切安好,事业爱情两得意,世界是有苦难,而信仰是让人遇到苦难时,以平安、喜乐、勇气和智慧去面对。”《圣经》中耶稣曾因有人在圣殿中贩卖、亵渎神灵而大闹捣乱,同时身为一个基督徒和公民抗命者,黄浩铭认为,基督徒应活出耶稣的模样,“信仰的核心是效法基督,追求社会公义,关顾弱小,我们也应追求公义,而天国,属于追求公义之人。”
中学始认识信仰 盼活出耶稣的模样
黄浩铭回忆自己开始“返教会、信耶稣”,已是10多年前、中学三年级时的事。故事的发展并不意外,在学校办的一场布道会认识信仰,继而参加团契……“我唔系好虔诚嘅人”,但面对学业成绩差、与家人不和、遭同学排斥,“当时唯一能令我安舒的就是信仰,至少在压力中活过来。”获得信仰后,黄浩铭待人接物态度也有改善,与家人、同学关系好转,连学业也有进步。
不过,黄浩铭却再三重申,自己最不喜欢推崇“成功神学”。
“基督徒”三个字,给人印象或多或少总是“保守”,更常有人谑称之为“耶x”,倒是作为基督徒的黄浩铭,年纪渐长后,竟走上一条抗争之路。从反高铁、向曾荫权“掟饭”、反新界东北包围立法会等事件,再到冲击公民广场,引爆雨伞运动。“基督徒并非只有一个特定的模样,而基督徒更应有的,是耶稣的模样,祂可以因为有人不尊重圣殿,将圣殿变成摆卖的地方,而扫你个场,情景就如同今日有人将立法会搞得不似立法会,不讲公义,变成脏脏的利益交换场,我们也应该扫除他们”黄浩铭这样形容。
在他心目中,基督徒最核心的追求,就是效法耶稣,寻求社会公义,“作为基督徒不应贪恋钱财和世俗的名利权,我们是因信称义的人,我们也是追求公义的人,天国是属于追求公义的人。”
事实上,占中九子中,戴耀廷、陈健民、邵家臻都是基督徒,朱耀明更是浸信会牧师,再加上一个黄浩铭,9人中过半数都有基督宗教的信仰。甚至连当年三子发布占中信念书的地方,也是基督教九龙佑宁堂。
受《使徒行传》启发:基督徒都要坐监
至于意识形态的分野,黄浩铭就说,无论是左还是右,支持自由市场还是社会主义,最基本的,是不可欺负弱势。事实上,建制派中也有不少基督徒,黄浩铭说,“主内我也可叫他们一声弟兄姐妹,但他们做的,却是站在一个焚烧十字架,打压基督信仰的杀人政权一方。我没有资格审判,我只能交给上帝。”
行政长官林郑月娥上任后,多名民主派议员被DQ、香港民族党被禁、外国记者会副主席马凯被拒工作签证;民生方面,则有长者综援被收紧,全民退休保障亦遥遥无期,贫富差距日益严峻。无巧不成书,经常成为黄浩铭等社运人士叫嚣抗议目标的林郑,亦是一名笃信天主教的信徒。黄浩铭笑言,孔令瑜送给他的玫瑰念珠,其实应送给林郑,“应该让她拿著这串念珠,反省一下基层和长者的苦况,反省一下自己是否关顾弱势。”
占中案裁决当天,牧师朱耀明读出的陈情书《敲钟者言》感动不少人,黄浩铭坦言,基督徒要做“盐与光”,没有理由追求名利金钱,这些价值并非只有他一人如此,“朱耀明是牧师,戴耀廷是基督徒,马丁·路德·金也是牧师,曾参与刺杀希特拉计划的潘霍华也是牧师。他们比起周浩鼎、梁美芬,更有基督的模样。”
如黄浩铭所相信的那样,信仰没有令他“成功”,反倒是先后两次入狱,并即将迎来第三次牢狱生涯。他引用福音书中耶稣的话说道,“在世上你们有苦难,但你们可以放心,我已经胜了世界。”他亦想起《使徒行传》中,使徒经历的苦难,“你看保罗经历了多少苦难?里面的基督徒都是要坐监的,彼得如是,保罗亦如是,我怎么可能悠哉悠哉?做基督徒,不是要从上帝那里拿甚么去改善你的人生,令你的人生美满,而是你要为了公义,献出一些东西,给上帝。”
据政府公布的《香港年报2016》调查显示,在香港信仰基督宗教的人口(包括天主教和基督新教)占总体约12%。黄浩铭认为,基督徒不应困在无形的墙里,满足于过自己的宗教生活,“要活在真实的世界,让信仰和社会有联系,能够知道贫穷和不公义的原因,改变制度,只有活出信仰,才能让更多人信主,来到基督身边”。
寄语港人“继续努力战斗,勿计较每次得失”
访问当日,距离黄浩铭被判处8个月监禁,只剩不足一天,“家人和未婚妻对自己的不舍,已不似前两次入狱,他们没有哭”,他说,这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当我出来的时候,希望他们也是一样健康生活”。
相比起对家人的简短祝福,黄浩铭对香港人的寄语,则更似至亲间语重心长的叮咛,“最能够鼓舞入狱抗争者的,是每个香港人继续努力战斗,不会因我们的刑期,以及抗争的后果而惧怕。作为弱势的一方,我们从来都在输,如果只计算每一次,我们从未赢过。因此我们不必计算每一次的得失,我们只需要问自己,这件事是否应该做,是否需要发声,只要度过这个关口,我们一定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判刑前夕,亦正值《逃犯条例》修订,倘修例通过,日后港人或被引渡到中国大陆接受不公审讯,危害堪比基本法23条立法,黄浩铭说到此,不忘嘱咐,就算自己入狱,也希望香港人“一个叫9个,顶住‘送中’修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