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妈妈・三】由酗酒到滴酒不沾 音乐人萱宁感谢儿子让她重生
一身黑色连身裙,露出了独立音乐人及画家Ama萱宁右臂的纹身。色彩斑烂的图案就像一个迷幻的万花筒,她说那是年轻时纹的。长大后,却以一个十字架覆盖起来。这象征着萱宁终于远离了花花世界的折磨,离开了《The Inferno》:那个充满酒精的迷糊地狱。
中学时期,萱宁已经迷恋爵士乐,每天也会听Chet Baker、Julie London等歌手的歌,更开始自学唱歌。读大学时,她自荐加入一队爵士乐队,经常在艺穗会、香港外国记者会、已倒闭的48 Street Chicago等地方演出。她说:“唱歌是一件很有力量的事,可以直接将我的感情表达出来。”可是,她却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已经慢慢地踏进了酗酒的地狱生活。
现年35岁的萱宁,育有一子,已经离开了那个地狱的她说:“今年母亲节是我第三年滴酒不沾的生活!”
不断喝酒 逃避童年阴影
在酒吧唱歌总是在夜晚10时半后才开始,没有金钱酬劳就有免费酒水供应,自自然然喝很多。那时19岁的萱宁是中大艺术系学生,刚巧艺术系也是一个无酒不欢的地方。由早上8时半的早课开始,这班学生就开始喝酒。由早喝到晚,不醉无归的生活让她开始酗酒:“当我要喝酒时,我不是喝一两口就足够。我要的是醉、要high、要blackout!我要忘记所有事情。”
“那个时候,我画的画全部都是黑色的,甚至看不到人物。”
萱宁要忘记的是童年的一段经历:“我的两位双胞胎哥哥有精神分裂症。他们当时大约16岁,经常觉得自己被人陷害,又会突然变了另一个人。他们经常打架,每天也好像跟他们对抗,但我真的很爱我的哥哥,为什么要对抗他们?我的父母也很痛苦,亲眼目击自己两个儿子变得失常,还要亲手签纸让他们进入青山医院。见到父母这样,我承受不到。”那一年,萱宁只有12岁:“我分不到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是正常,什么时候是不正常。那段时间很煎熬。”
长大后,这个阴影一直挥之不去。而且,青春时期总有很多突如其来的抑郁问题。不想面对便靠喝酒来逃避,以为这样就可以把烦恼推走得一干二净,但原来只是被酒精控制了灵魂。上了瘾,不能自拔,甚至出现婚姻危机:“2010年应该是酗酒最严重的日子。我感觉到我会失去所有东西,甚至是我的生命。”每天过着迷糊的生活,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个时候,我画的画全部都是黑色的,甚至看不到人物。”
2012年,她怀孕,自资推出专辑《A Taste of Life》,更找了很多爵士乐的乐手帮她演奏。同一年,她参与了《开放音乐——街头音乐系列》的演出,翻看录影带,感觉萱宁是一名充满爱的人。她喜欢浪漫的歌,唱歌之前总会叫大家要“珍惜眼前人”,“要用力爱身边的人”。
你不会想像得到她需要酒精来麻醉自己。我问她:“既然你懂得爱人,喜欢被爱的感觉,你应该很坚强吧。为什么你还要用喝酒来逃避。”她静了一会儿,紧握拳头地说:“Because I was in so much pain!我承受不了这个痛苦,我帮不到我的家庭,我的哥哥。我很容易感受到别人的痛苦,有时候看着深爱的人受苦比自己受苦更难受。”因为过份抑压自己的往事,因而走上酗酒的路。这种迷糊的日子,她称为地狱。
伪装的音乐 迷糊的人生
在《A Taste of Life》之前,萱宁早在2007年推出过一张主流专辑《Seoulful》。那时,她是Rogers Entertainment的签约歌手。公司希望她能够以广东话唱爵士乐的骚灵感觉,找来韩国音乐人为她作曲,还有著名的填词人为她写歌。直至今时今日,萱宁看着专辑封面上身穿白色裙,头发齐阴,唱着广东歌的自己也笑言:“这个人很不像我吧。”
她不断反思,到底自己是否适合当一名主流歌手。有一次,她到TVB的《劲歌金曲》录影。那时候,正是当年《劲歌金曲》因为收到太多观众投诉歌手只唱MMO(假唱),而要求所有歌手要现场唱live。作为一名爵士乐歌者,萱宁当然非常乐意。然而,最令她震惊的是“十个歌手,有十个也不懂得唱live的”。这亦萌生了她成为独立音乐人的意欲:“我没有去到很讨厌这份工作,但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有时间写歌与画画,反而要不停跟很多大人物聊天。”
在主流音乐圈,她不是艺术家,她不是歌手,她只是一名艺人。她只需要被塑造成为一个大众会喜欢的萱宁,唱片公司的人甚至不知道这位“乖乖女”一直也有酗酒的问题:“当一个人经常抑压自己的不愉快,然后用酒等其他不好的东西麻醉自己,就会开始找不到自己的灵魂。酒已经控制了我,我以为自己控制自己,但不是。这个形象(指着《Seoulful》专辑封面的自己)根本不是我!”
两年后,她离开了唱片公司,因为她只是在做没有深度的专辑:“做音乐就像做艺术一样,需时很长。不是因为要填词就找个有名气的填词人,不是因为要入龙虎榜才找那个作曲人。”可是,她没有后悔过。至少她现在知道音乐作品的深度不是取决于专辑的厚薄,而是专辑内承载的故事。
戒掉酒精 清醒地越过地狱
2015年,萱宁再次自资推出专辑《The Inferno》。2016年更举办《The Inferno》展览,将自己酗酒的原因及经过以音乐及画作记录下来。这个灵感源自于但丁的《神曲:地狱篇、炼狱篇、天堂篇》。她说自己能够戒掉酒精全因为儿子的出现,以及神的帮助。
怀孕时,她没有喝过酒。以为这样就可以戒掉,但诞下儿子后,这心瘾又再回来。她心知要照顾儿子绝不能再过酗酒的生活,她只能二选一。曾经有想过去康复中心戒酒,但她知道这不能解决心瘾。有一晚,她酒醉后摊在地上哭着祈祷:“小时候,我已经是天主教徒,但不是虔诚的那种。直至那一次我真的投靠上帝,请求衪拿走酒精的引诱。”结果,3年前的母亲节,一觉醒来过后,她不再觉得自己需要酒精。到今天,她依然是滴酒不沾。
没有酒精的生活就像在模糊的地方见到了光。当你在光明之中,就不想再回到黑暗入面,一直想跟著光走下去。
但萱宁也有回到黑暗的,但这一次不是为了让自己沉溺于伤痛中。反而,她在黑暗中看到光明,因为她做《The Inferno》全是为了儿子。她要清清楚楚,在没有酒精影响的情况下将自己的痛苦写下来:“戒掉酒精后,我终于可以脚踏实地走路。而我的儿子就像我的重生一样,我们一起学走人生的路。”她知道每一个人也会经历痛苦的日子,即使是儿子也有一天会经历自己的痛。《The Inferno》这张专辑就是想告诉儿子:“你不会是孤单一个人,妈妈也曾经历过地狱的痛楚,妈妈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携着儿子 走入炼狱的磨练
萱宁的儿子现在就读幼稚园二年级。绝对不是“怪兽家长”的她直言很喜欢与儿子相处,而且他俩相处的时候完全没有学术成分:“儿子与我在艺术上真的是心灵相通!他会跟我一起画画、玩音乐、做劳作。有时,他哼了一些旋律会令我很感动,我会放在创作中。我们的相处真的没有功课,哈哈!”没有兴趣班,没有功课,也没有生涯规划。经历过人生低谷的萱宁觉得,人生本来就是不能计划的,最重要是让儿子学会照顾自己,有纪律,懂得顾及别人感受已经很足够。
在《The Inferno》(地狱篇)的展览中,萱宁写到她要进入《炼狱篇》的修炼。她说:“以往在地狱中,我找不到自己的灵魂。现在我有一个清醒的脑,健康的身体,很好的小朋友,我要提醒自己不要松懈。”
可是,她现在不再是一个人经历那些黑暗的日子。或许,在《炼狱篇》的音乐或艺术品中,不只有萱宁的手笔,还会有儿子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