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smine x Tomii:人生甜苦,期望落差,从来不平衡

撰文: 宋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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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场画展,有会放背景音乐的;乐队表演,把映象投射到台上也常见,这些“背景音乐”或“表演映象”虽为展演升华,但往往被视为绿叶,不及主角抢眼/抢耳。

然而,在视觉艺术家Jasmine Cheung(张嘉敏)与独立唱作人Tomii Chan(亦为Stranded Whale结他手)联办的多媒体展演中,抽象派画作与现场音乐是双主演。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两种媒介将同时交手,互相联结或排斥。也如题目所谓,《Bitter: Never Aligns》,没甚么能校准、没甚么能精确预计,这也许会是场倾斜不均、不平衡、却有无限可能性的实验。

去年在港、台四度巡展后,Jasmine找来Tomii,于Hidden Agenda(HA)带来除乐队演出以外的其他想像。参演名单也有趣味:除Tomii外,还有电声/实验摇滚乐队Life Was All Silence(LWAS)、民谣/实验唱作人Jonathan Yang及民谣唱作人Jabin Law。我们请来了Jasmine和Tomii,谈谈这几场展演的来龙去脉、现场音乐和抽象画的化学作用,以及各自的艺术创作。

将于《Bitter: Never Aligns》展出的Jasmine新作demo。(摄:杨程)

这次展演建基于Jasmine去年开展的《Bėtter》个展,我们从《Bėtter》说起好了,它的概念从何而来?

J:我一年前开始全职画画,当时也冲著Radiohead去看《Summer Sonic》,没实在触发甚么画画灵感,却因为展演气氛和现场音乐有点感受:去年香港《Clockenflap》下雨,但与《Summer Sonic》下的雨完全是两回事,后者的观众投入、歌好听、声做得好、场地照顾周全,人人也很认真。这种辛苦但舒服的感觉,是有点老土的感动,我希望自己的画展也能营造出来。

旅行或画画也好,当时我想由外在回头感受内在,例如刚由OL转全职画画时很痛苦,你要感受和消化身边一切,好的、坏的,都要细味咀嚼。过了崩溃期后,却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好东西,是为《Bėtter》所说“崩溃的幸福感”。

于《Bėtter》展出过的作品,同样会于《Bitter: Never Aligns》亮相。(摄:杨程)

为何会延伸到这次的《Bitter: Never Aligns》?又何以会以二人为主脑的模式合作?

J:四场画展后,一直觉得它要收尾,不然无法抵达下一阶段,消化了整年也要排便吧。另一方面,由〈In between the woods〉开始,要在身边找个能相信、拥有个人消化能力、有更多可能性的音乐人,当时就只想到Tomii。

T:办这场展演前,我们试过两种模式的合作。〈In Between The Woods〉是我对Jasmine画作的回应,是受她邀请的“委约作品”,〈Grey〉的映象则是她因著Stranded Whale及我的作品,设计及转化而成。同时,我对她希望带来终章《Bitter》的想法,已有相当理解,一起办展演除了技术之便,对我也有实验意思-“你帮我”、“我帮你”都试过了,“冇话边个帮边个”又如何?

比起《Bėtter》,这次有甚么新想法、意念或呈现手法?

T:新想法不多,反而有新的呈现手法。当晚LWAS开场后,Jonathan会参与我的部分,但他同时有他自己的环节,Jabin也是,而他也会帮Johnathan玩。三人的组合有所重叠,视之为三个单位或一个整体都可以,会是一气呵成的连贯表演。

J:以前会飘浮地思考“画画于我是甚么”,仍然觉得在画画的圈子外踱步,这次则是贴地地回顾自己,而且画技、手法也成熟了。虽然画抽象画,但下笔前都能掌握七至八成。

至于呈现手法,画布上的塑胶彩作品是旧的,胶片上则是新作品的demo,它会延伸为一个双面、七米长的作品,吊上天花板,围住观众(比拟画圈状)。其他则置在墙上。第一次在画室的展览,画作和地下都会发光,感觉像在外太空回望星系,这次倒想让大家被星包围。

除了《Bitter》取自《Bėtter》,Never Aligns的概念又是甚么?

T:概念很简单,就是感觉上的不平衡。画展加入了现场音乐,只称之为Bitter不太合理,于是我把个人专辑中Never Aligns的概念放诸其中。它的诠释很自由,可以说我们的作品不搭,可以影射生活小事,也可以说每人想的和做的不一致。

Jasmine旧作,已成为她的私人收藏。(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 用旧方式消化当代艺术,未必能很好地延续。要延续就要有更多可能性,这次的展演也是其中一个可能性。”

这四组单位的音乐风格、感觉、形式都甚为不同,你们统筹时,有想过他们加上画作,会造出甚么效果吗?

J:统筹的出发点是,我们都很喜欢他们。我们明白观众或会难以同时专注于画作和音乐,容易把其中一样当作背景,所以展演也有特别设计。透过灯光、以及早前为《Bėtter》而写的〈In Between The Woods〉,在演出的某个点上,把观众的焦点同时聚在画作和音乐上。

现场音乐加上画作的多媒体展演形式,在香港很少见吧?

J:对,因为全职画家通常会到画廊展览,但既然都到廿一世纪,这么多事发生影响著人们,用旧方式消化当代艺术的话,未必能够很好地延续。要延续就要有更多可能性,这次的展演也是其中一个可能性。

选曲上会有特别考量吗?

T:大家各有各选,但流程的安排上,有刻意营造出dynamics。LWAS打头阵,然后是Jonathan、Jabin和我。

J:LWAS抢眼地先行,把观众的情绪聚拢;Jonathan会玩比较有趣的歌,能给人新鲜感;Jabin的歌有歌词,整体表演具张力,令大家cool down同时不会使人走神,而且他亦是Tomii很好的引子。

T:最后是我的full band演出,dynamics像是“嘭(手向上)-招(手向下)-嘭(手向上)”这样。

所以Tomii表演的部分会占多?也会表演即将收录在新专辑的曲目?

T:是的。本来打算七月尾发表个人专辑,但就像预期一样,赶不及。现在的进度是终于诚实地选好曲目,也请了Jabin和Jay(LWAS)帮忙混音。

“〈Islands〉本来有点虚无、意味不明,但歌写完了,概念和讯息表达了,其实并不是空洞无物的。”

这次的选址为何是HA?是希望趁他们营运时举行?还是觉得它是个适合的展演空间?

J:后者先行吧,本来已打算在HA举行,但没想过这么快,始终这批画一年不够,还要时间沉淀。后来HA的状态未明,也觉得快到对的时机。其实我找了香港很多地方,但我们需要好的声效、灯光,一定要够空旷、够大,也好像只有HA能办了。

你画画时习惯从音乐获得灵感吗?另一方面,Tomii创作时又会否从画作或其他艺术作品提取灵感?

J:我画不画画也一定要听歌,听得可能比他还多,我创作算是非常受外在因素影响,不一定是内心的反映,例如要做惨情的创作,会选上符合的音乐,让自己困在其中。我视创作人为一种媒介,消化日常的事,再用擅长手法表达。

T:会,但我受文字影响较多。我颇喜欢哲学,也喜欢上Youtube看不同的介绍...和卡通片。例如写〈Islands〉时我刚看完《Rick and Morty》,它爱玩黑色幽默,似懂非懂地以卡通意指别的问题,之前曾说过〈Islands〉本来有点虚无、意味不明,但歌写完了,概念和讯息表达了,其实并不是空洞无物的,《Rick and Morty》也有这种感觉。

首次《Bėtter》个展。(摄:Acid Fong)

“大家未必懂得感受画的活力,不是很强烈的画才有活力,只要存在就有活力。”

Jasmine起初说“有些人不懂看画展”,可以谈谈“懂”与“不懂”看画展有甚么分别吗?

J:懂和不懂很虚无,我觉得大家未必懂得感受画的活力,不是很强烈的画才有活力,只要存在就有活力。只要你愿意在画前多停一、两秒,就会多理解一点。一些旧同事叫我教他们看画,但只教你分辨“靓画”和“丑画”也很难,单是印象派、抽象派和超现实也经常搞乱。后来我会叫他们听喜欢的歌再看画,会比较容易。是有引渡性的,但要纯粹感受很困难,你要对画有一定认识才行。

其实我也不算很懂看画的人,之前在台湾做tour,每次也有分享会,每次都觉得自己像在说教。到后期我已经不太在乎观众感受到甚么,而是看完观众回应,再思考这对我来说是甚么。

所以你有一个答案吗?

J:当然没有,画完不知要干甚么,我就是要一直“画完不知干甚么”的状态,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甚么,但可能你要死前才知道吧。

说回这次展演,Jasmine会不会想上台一起演出?

J:会,可是被他拒绝了。

T:我没拒绝啊,只是问她:你是真的想吗?似乎她也没说真的很想。

J:我有,其实拿个沙锤、三角铃也可以,但他用很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T:因为乐队有五个人,所以应该够了......

最后,可以分享你们接下来有甚么计划吗?

T:想录一张以blues为主的EP。

J:没有甚么计划,应该有一段长时间不会再画新画。

摄影:杨程

【Bitter: Never aligns】

主办:VIII Jasmine 张嘉敏Tomii Chan日期:14-07-2017时间:20:15 - 2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