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感人语】残奥剑手.剑击院长.电台主持 余翠怡立体的人生

撰文: 刘家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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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翠怡,香港轮椅剑击奥运金牌选手,是香港体坛里其中一位传奇人物。她曾经代表香港出战四届残奥:2004年雅典、2008年北京、2012年伦敦及2016年里约热内卢,一共夺得11面残奥奖牌。威水史背后,翠怡同时在不同层面上为香港体坛出力,身兼香港电台体育节目《十项全能》主持、ViuTv节目《体育系...》主持以及剑击学院Fencing Sport Academy创办人。她经历20年的运动发展,一直希望伤残运动员终有一天,能够与健全运动员得到同样的重视...
摄影:龚嘉盛

(龚嘉盛摄)

自去年9月完成里约残奥运动会,翠怡经过一轮休息及调整后,专注于剑击学院的发展之外,已经重新投入训练,为下一个比赛5月到荷兰出战世界杯赛事。她形容,虽然2017年对于她来说不是一个“大”的年份,仅有两年一度的世界锦标赛较为重要。不过她准备出赛的原因,除了希望自己保持状态,还是要到赛场感受最新的剑法趋势,了解轮椅剑击在世界的发展。当日翠怡未有确认会否参加2020东京残奥,但这一席话已足以证明,她,还想打下去。

(龚嘉盛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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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0年加入香港轮椅剑击队,参加过四届残奥,亦是香港历史上拥有最多残奥奖牌的一人,参加里奥前是女子个人A级花剑三年霸,她有包袱吗?“多多少少也会有吧,但我觉得上了场,就不要想太多,每次也要当作自己是一个全新的运动员,不是世界冠军,不是奥运冠军,每一分每一剑也要有拼的心态。不时提醒自己要把奥运金牌这个身份放下来,你要继续向上冲,而不是要守着最高位置。”翠怡又形容:“奥运会那种气氛会令你透不过气来。走进那个范围,你见到运动员的样貌,在奥运会上与在世界杯上完全不同,认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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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出这种态度,翠怡也曾经历过气馁的时候。她参加第一次2004年雅典残奥已勇夺4面金牌,直至2008年北京残奥的第一项,她在强项重剑以两分之微告负屈居亚军,她忆述:“那一天,我回到酒店,立即把这面银牌丢在行李里,因为我觉得很失望。翌日要出战花剑,那一晚我完全睡不着,合起眼睛便想着13比13的情景。”她又解释:“不知大家有否发觉,对战项目里的冠军和季军是比较开心,冠军固然开心,季军击败第四名,是‘有’和‘没有’之间的感觉,也是开心的。但亚军会想着自己为何拿银牌?是因为自己输掉了金牌。”虽然失望,但翠怡在不足24小时内,在花剑A级决赛再次面对昨日令她落败的对手。她一度落后5比10:“这一刻反而没有紧张,跟自己说一剑一剑地打。这时开始感觉武侠小说中的情节,总是猜中对方的剑路,顿时感觉对手动作很慢,直至最后一剑胜出,我竟然还未知道经已胜出,心里还在准备下一剑。”这一役令她明白到,运动场上充满很多未知数,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未到最后一刻也是有可能。

(龚嘉盛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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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怡在运动场上赢尽荣誉,可是她说出了香港伤残运动员的辛酸。一直以来,她从读书到工作的选择,也先考虑运动。为着方便自己到体育学院训练,弃选香港大学,选上中文大学。完成地理及资源管理学士学位,为着保留多一点时间训练剑击,兼职修读运动科学硕士。兼职,是她想带出的一个keyword。“其实伤残运动员全部也是兼职。如果想做全职,就算我辞了职,日练夜练,但经济上的支援没有兼职和全职的分别。加上剑击是一项对战性的运动,如果队友要上班要上学,做个体的全职运动员其实效用不大。”要上班要上学是一个成为全职运动员的重要问题。翠怡解释香港全职运动员有分健全运动员及伤残运动员,以两者达到奥运会级数为例,健全全职运动员有每月2万至3万元资助,伤残运动员每月只有6千元资助。“大部份伤残运动员要上班。如果一间公司容许伤残运动员经常出外比赛,那么他们在公司里又有多重要?有时有些运动员不能出赛,是因为他们不好意思请假。”

(龚嘉盛摄)

经过里约残奥一役,翠怡感受到世界伤残运动的急速发展,她赞成伤残运动员也应该转为全职:“没有一个量,又如何谈质呢?不同国家的轮椅剑击愈来愈进步,我知道不少国家已有全职训练系统,如中国队、俄罗斯队、和一些欧洲队。从体能及技术的熟练程度进步得很快,相比2004年雅典,现在已经难打得多,世界的伤残运动愈趋专业化,相反香港仍然是业余对待。”的确,无论健全或伤残运动员同样付出了百份百努力。“有些人可能质疑伤残运动员似乎容易得奖。无可否认,从参与人数比一定是较少,但到奥运会级数的,已经是全世界最顶尖的运动员。我不想分健全或伤残运动员,因为大家也是一样,在背后付出很多,甚至伤残运动员要克服自己的残障。”她补充:“香港从来没有一个电视台会直播残奥会,虽知道电视台是商业营运,可能觉得没有人看,甚至送给你转播权,电视台也未必会分出air time来。”

(龚嘉盛摄)

翠怡不厌其烦地道出各项问题,无非是想伤残运动员也能够得到与正常人同样的重视。她认为运动是一个很好的媒体,如果分享了一个奥运选手的故事,令一个小朋友立志去奥运,或者鼓励伤残人士走出房间来做运动,这些正面影响同样有价值。“以前很多人去衡量体育有没有贡献。我觉得体育是无形的影响。运动在一个社区得到普及,会否将人均寿命拉长了?人均医疗开支减少?或者使到社区团结起来?就算你去跑步,不买贵鞋,买一双‘白饭鱼’,也是一种消费。这些影响不能够用钱来衡量。”

(余翠怡提供)

说了又说,翠怡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剑击以外,她可以做什么?电台主持《十项全能》节目也有7至8年,由一开始只会说“嗯”、“系”到现在健谈的她,令她接触很多不同的人,令她的世界变得多姿多彩,反而令她的剑击生涯有另一种体会。“我们没有画面,你不发声,听众不知道你的存在。一开始未找到窍门,别人说一句,他未说完你便要插下句,这样才会没有‘dead air’。 在大气电波里每一句说话不能随口说,你身为一个主持,要有一种责任感。只要不影响训练比赛,时间分配得好,接触得多事物,扩阔眼界,运动员的思考模式会不同。”

(余翠怡提供)

明白到沟通的重要,身为剑击学院创办人的她,更希望成就更多个冠军:“学院的学生年纪最少的是4岁。现在科技太发达,人同人的真实接触交流少,学员除了学懂听从教练的指令,还有学员之间相处。”翠怡笑着说。“做老板最享受一刻,是你看到学生由不懂打剑,站也站不稳,到每一次也是冲入来上课而且不愿走。他们不是我的学生,但你自己喜欢的运动大家也喜欢,我制造了一个环境,去提供机会给不同的人学剑,令到小朋友成长和成功,比起我可以拿到很多金牌,能够成就更多的冠军,感觉很伟大。”

(龚嘉盛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