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中期选举 | 从选举看文化战争 这决定美国的未来

撰文: 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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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美国中期选举,毫无意外的出现了一个跛脚政府,与此同时,美国政治极化也愈发明显。对于美国民众来说,美国的民主逐渐变成了一场啼笑皆非的游戏——在两筐烂苹果里努力挑一个不那么烂的。两党在比烂,政治人物告诉民众“你们不应该有过高的预期”,“美国就应该这样”,而民众根本没有更好的选择。美国政治长期处于如此一个循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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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两党政策“打”的很激烈,更多像是一场政治作秀。美国的选举制度由于采取的是简单多数,赢者通吃,让竞选完全变成了零和博弈。这种选举制度下,两党必然会夸大矛盾,以调动选民积极性。透过争论的表象,会发现拜登政府的政策很多延续了特朗普时代的作风,两党在国家发展的大方针上没有本质差别。而最根本的是,都逃不过的治理乱象——选举制度往往不是能力导向,而是作秀导向,往往“胜选”而不“胜任”;政党利益往往凌驾国家利益,“民主陷阱”阻碍国家治理;一小部分人的利益或非理性的民意裹挟、绑架社会公益,使国家治理寸步难行。

谁又更懂经济?不过服务于选情

根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最新的民调,约有51%的选民表示自己更关心经济和通胀率问题。大家都会说,目前民主党的经济与财政政策面临著经济衰退与高通胀的双重挑战,民主党与共和党在对抗通胀的措施上存在分歧。最明显的例子是今年拜登政府的《通胀削减法案》在共和党全员反对,民主党全员听过的背景下艰难通过。

美国纽约市一间商店在橱窗展示货品价格。(Getty)

特朗普很清楚拜登政府根本无法扭转当下高通胀的不利局面,抓住猛攻,而拜登曾试图警告,共和党人会给美国经济捣乱,而且他们是在“变本加厉地推行他们那一套‘MAGA(让美国再次伟大)’的下渗经济学,令最富有的人受益”。但看来看去,都是嘴巴上相互“攻击”,但实际经济政策又如何呢?

看似,在经济政策上,共和党代表小政府低税收,而民主党必然会扩大政府权力,实行高税收。这种说法缺乏根基,美国两党都是为选举而生的掮客政党,其实并没有固定理念,历史上,两党因为选民的变化也曾多次互换身份。如今共和党的保守主义意识形态,只是上世纪80年代的产物,历史并不悠久。在实践中,两党往往会根据实际需要修改自己的政策,共和党所谓低税收小政府往往只是一句口号。

比如美国老布什曾承诺减税,但上任后因为财政赤字被迫加税,小布什号称虔诚的保守主义者,但在他任内,美国的福利支出和政府权力都急剧扩大。特朗普当选后,开始还减税减支出,2020年疫情爆发后,特朗普为了选票开始“大放水”,前后签署救济资金2.9万亿美元,比拜登的计划多1万亿美元。而且一定要清醒——今天美国严重的通胀,与特朗普大规模的放水脱不开联系。

联储局不断放水是通胀的罪魁祸首。(资料图片)

民主党也不是一直加税。克林顿任内就减税减支出,缩小政府规模,让市场发挥更大作用,在克林顿时期,美国政府实现了财政盈余,如果克林顿的计划被执行下去,美国将在2013年债务清零。

至于拜登本人的经济政策,一直随民意变化,拜登当选前,将自己打扮为罗斯福(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的继任者,经济政策向桑德斯(Bernie Sanders)的极左派靠拢。但到了2021年中旬后,通胀严重,拜登察觉到民意的变化,立即改弦易辙,转向温和派。

由于参议院两党是50:50,民主党内的保守派曼钦发挥了关键作用,曼钦卡着关键一票,成功让拜登多达2万亿美元的社会支出法案缩水为4300亿美元的降低通胀法案。拜登并没有像舆论预期的那样大幅增加财政赤字。

共和党不一定减税,民主党也不一定加税。正如今年约翰逊因财政问题支持加税,而工党反而支持减税,都是选举策略,无关意识形态。今年民主党选情被通胀所累,不是因为共和党的政策比民主党高明,而是民主党恰好遭遇了衰退周期。特朗普和拜登两任总统施行“大放水”导致的后果,共和党没赶上,民主党赶上了,民主党只能自认倒霉,执政党总是要遭受更多的责难。

文化,才是两党最大的分歧

经济问题是可以商量的,但文化意识形态难以妥协,共和党的核心价值观是基督教民族主义,而民主党则是世俗化的自由主义,两者针锋相对。

同样是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最新的民调,有15%的选民还关注堕胎权,8%的选民关心枪支政策,6%的选民关心移民政策。而拜登和特朗普两人在这些方面的政策主张的确有巨大差异。

比如堕胎,共和党的基本盘是福音派教徒,他们认为堕胎是罪恶,必须完全禁止,而民主党几乎全都反对剥夺女性堕胎权,这是价值观的分歧,没法谈判,是完全的零和博弈。

2022年7月2日,美国堪萨斯城一批支持堕胎权的人士上街抗议法院的新裁决。(AP)

再比如教育,共和党认为教育被民主党把持,过度渲染美国历史的黑暗面,共和党的父母认为民主党精英正向孩子们灌输邪恶的批判种族理论和觉醒运动,这些思想只会扰乱孩童的大脑,让他们变成恨国党。因此他们坚决支持共和党的“将教育的权力还给父母”,希望加大父母在学校教育中的话语权。而民主党这边,教育都被极左派把持,他们认为美国存在系统性的种族歧视和社会不公,必须通过灌输的方式进行纠正。两边的冲突没有妥协的余地,从去年的弗吉尼亚州长选举到今年的中期选举,教育都是两党交锋的核心话题。

移民和种族问题也严重困扰着美国。比如移民,经济上,移民增多会降低劳动力价格,抢走本地白人的工作,白人不满意。意识形态上,美国本是个移民国家,按理说不应该严格管制移民,但现在大量的拉丁裔,亚裔移民涌入,几乎改变了美国的人口结构,美国的白人感受到了生存危机,随着人口和文化的多元化,美国白人愈发感到今天的美国不再是他们儿时的美国,这种焦虑感让他们投出了特朗普。

种族问题,美国黑人运动已经触及到美国立国的根基。比如黑人民权人士要求取消华盛顿、杰斐逊的国父地位,因为他们是奴隶主,这更引起了白人的恐慌。其他的,诸如治安问题,其实也是种族问题的延伸,民主党之所以反对增加警察经费,也是出于“警方执法带有种族歧视”。

纽约市民主党市长候选人杨安泽(Andrew Yang)3月18日在一个记者会上,表明需消除针对亚裔的罪案。他身旁为黑人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的肖像。(Mark Lennihan/美联社)

这些分歧反映在政治和公共政策领域,则是不可避免的党派攻伐和政治极化,进而造成整个社会的撕裂。这种极化和撕裂的背后,有着深刻的文化原因。“文化战争”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其火药味十足,只要浏览一下各种媒体和舆论平台就可见一斑。

文化战争,实际上是美国两党选民在争夺美国的未来,战争的结果将决定未来美国的模样。

美国,以及欧洲都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文化战争。它发生在进步主义者或者说自由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之间,双方在政治、经济和社会领域上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涉及到有限政府、私有产权、资本主义以及堕胎、同性婚姻等。它正撕裂整个社会,让政治辩论和公共言说不断走向极化,因为它是一场观念与信仰之战。

究其根本,双方的主要分歧在于如何定义或者理解美国,如何理解美国精神,保守主义者眼中的美国是那个清教徒和美国国父们缔造的国度,那个《“五月花号”公约》、《独立宣言》和《美国宪法》塑造的国度,那里基督教信仰昌盛,政府权力十分有限,私有产权得到尊重,资本主义经济繁荣。

图为《独立宣言》。(资料图片/美国国会图书馆)

而进步主义者或者自由主义者却认为那不够“进步”,他们想要一个政府类似家长、私有财产被再分配、资本主义受到改造、女性可以自由堕胎、同性之间可以自由结婚的社会。

共和党希望未来的美国是一个山巅之城,应该符合清教徒的理想,而不应变成一个普世化的大国,而民主党则相反,认为世俗化,多元化才是美国的方向。文化上的冲突才是两党最大的分歧,这涉及到美国的未来,这场战争注定会十分激烈,因为很多深层观念和信仰问题是无法调和的,没有中间地带,没有妥协的余地。

当然,美国这场文化战争,早在过去半个世纪前就已经开始。只是今天的美国,一切都成了文化战争,任何一个议题都成了党同伐异和舆论大战的对象。这让这个国家就没有办法安静下来做国家治理,连提出“历史终结论”的福山,也会说“历史终结时最后的人并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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