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政府再次倒台 会否影响到拜登“以油为由”的中东行?
6月20日,上任刚好超过一年的以色列八党联盟政府总理贝内特(Naftali Bennett)宣布决定在本月底前解散国会,将该国推向三年多以来的第5次大选。“我们已做尽一切可能之事去维持这个政府……我们的努力并没有成功。”这一次政府倒台,受影响的不只是以色列。人们还关注到这会否阻碍到7月13日至16日将相继访问以色列和沙特的拜登。
根据贝内特八党联盟政府的协议,如果政府因右翼背叛而倒台,外长拉皮德(Yair Lapid)将担任看守政府总理。由于选举筹备需时,当拜登抵埗以色列之时,迎接他的将会是拉皮德。但在以色列大选重临之际,拜登就不得不担心自奥巴马时代已与美国民主党政府不和的利库德集团领袖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会否在大选之后卷土重来。
从拜登先访以色列、后访沙特的事实来看,他似乎是希望透过促进以沙关系,甚至达成针对伊朗的联盟来换取沙特增产石油,好配合西方的对俄制裁,同时压止油价的升势。以色列的政治不稳,会否打乱拜登的盘算?
年仅一岁的八党联盟
去年6月,以“反内塔尼亚胡”为统一旗帜的以色列贝内特政府得以组成,正式将连续执政12年的内塔尼亚胡踢了下台,使他变成了身陷贪腐官司的反对派领袖。贝内特政府更难得统合了由右翼到左翼立场各异的8个政党合作,并让阿拉伯政党加入以色列政府,创造了历史先例。内塔尼亚胡的下台,也正好配合了拜登当局掌政,为美国民主党政府与以色列改善关系揭开新一页。
虽然贝内特政府上台后成功通过了预算案,扭转了过去两年的执政停滞局面,但联盟各党政治意识形态立场差异太大,过去几个月来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之中。本年4月前后穆斯林斋戒月期间在耶路撒冷圣殿山阿克萨清真寺(Al-Aqsa Mosque)的暴力冲突、数宗由阿拉伯裔人士发动的恐怖袭击,以至以色列安全部门在西岸的强硬执法等等,都构成了贝内特政府内部各派冲突的背景。
4月上旬,贝内特所属的统一右翼联盟(Yamina)国会议员西尔曼(Idit Silman)宣布退党,使贝内特政府失去国会多数,只守着仅及议席一半的60席。西尔曼批评贝内特当局“伤害以色列的犹太身份认同”。在宣布辞职前,她曾批评卫生部长容许“发酵过的面包”(Chametz)进入医院,不顾在逾越节期间犹太教禁止人们拥有、食用此等面包的戒律。
5月中旬,贝内特政府中的一位左翼政党阿拉伯议员佐比亚(Ghaida Rinawie Zoabi)宣布退出联盟政府,使贝内特一度变成少数派。佐比亚引用了5月11日在西岸采访期间被以色列国防军枪杀的半岛电视台(Al Jazeera)巴勒斯坦裔美籍记者阿克利赫(Shireen Abu Akleh)为事例,称她不能再支持一个不顾廉耻地骚扰其社群的联盟。
虽然其后佐比亚以“大局为重”重返执政联盟,但到了6月13日,统一右翼联盟又再失去了一位国会议员奥尔巴赫(Nir Orbach),后者批评联盟政府被阿拉伯政府和左翼“绑架”。在两个多月的时间,贝内特政府先失去多数,再变成少数,旋即又复得半数,最终又再变成了少数派。此一乱局之中,当然也少不了内塔尼亚胡的煽风点火。
无止境的大选?
最后一根稻草出现在6月初。当时贝内特希望按过去惯例通过局部在西岸实施民法的法案,使直接由以色列控制的61%西岸土地上的犹太人可以得到以色列的民法保障,而在同一地区的巴勒斯坦人则大体受到军法规管。虽然在野的利库德集团原则上支持法案,可是内塔尼亚胡一心拉倒贝内特政府、不予支持,而在党内各派不和之际,贝内特政府最终凑不够过半票数通过此等具争议性的法律。
如果此法在本月内到期之前未得通过,以色列当局在西岸从医疗、投票、税收到警务等种种行动都会受到失去法律基础的影响,于是一直作为西岸犹太定居点支持者的贝内特就决定解散国会,将投票押后至另一次大选之后。
再一次大选能解决以色列的分裂局面吗?答案大概是不能的。根据最新的民调,虽然内塔尼亚胡担任总理的声望依然以四成多的民意抛离其他对手,但以色列十多个政党的支持度分布大体不变,以往4次选举的分裂结果,大概会在此次选举中以另一个面貌再次出现。于是,反对内塔尼亚胡的右翼、中间派、左翼和阿拉伯政党,可预见将再次面临“容忍内氏掌权”与“互相包容”之间的困难选择。
从此次属中间派的拉皮德与属于较激进右翼的贝内特能在解散国会中达成协议,而在宣布决定之际更互相展现友好可见,“互相包容”似乎依然是他们的首选。
但此刻以色列政局再陷不稳会影响拜登的中东行吗?
流水的政府 铁打的大局
眼见贝内特政府的弱势,这几个月来拜登当局已明显避谈以巴问题,无论在以色列警方对巴勒斯坦人的强硬执法,还是以方杀害美籍记者阿克利赫的事件上,美方都保持低调,避免为贝内特增加更大压力,最终或导致内塔尼亚胡再次上台。不过,拜登的谨慎最终也无法制止贝内特政府的崩塌。
这一次拜登的中东行,最大看点在于其与沙特王储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的见面,放弃其此前因异见记者卡舒吉(Jamal Khashoggi)遇害而“放逐”穆罕默德的政策,希望能说服沙特增加石油产量,以缓减美国国内的通胀问题,使民主党在本年中期选举不会遭遇惨败。
从这个角度来看,以色列只是配角。
不过,以色列和以沙特为首的阿拉伯国家进一步合作,似乎是拜登实际上可以带给穆罕默德的见面礼。因此,以色列的取态对于拜登的中东“石油之行”甚为关键。
就在贝内特政府宣布决定解散国会的同一天,以色列国防部长甘茨(Benny Gantz)抢先表明美国正与“中东空防联盟”(Middle East Air Defense)这个新计划的成员国合作,一同对抗伊朗的导弹、飞弹和无人机。以色列方面尚未点名有哪些阿拉伯国家将会加入,但甘茨就称在拜登到访期间可能会公布更多细节。
自特朗普2020年促成阿联酋、摩洛哥等国与以色列建交之后,阿拉伯世界与以色列已愈走愈近。本年以来,以色列与巴林、摩洛哥都达成了军事合作协议,而有传闻亦指以色列正与阿联酋商谈于后者的领土上设置空防设施。
在伊朗的浓缩铀离核武能力近在咫尺之际,如果拜登能拉拢到以色列与沙特走向实质军事合作,甚至借此机会重新确认甚至加大美方对沙特等区内阿拉伯国家的安全保证,这当然是美国中东政策的一大进展。
同时,更实际而言,自2017年以来,埃及与沙特在西奈半岛南部有两个岛屿的主权问题也因为以色列的安全忧虑而一直未得解决。如果拜登能说服以色列同意埃及将这两个岛交到沙特之手,这更是拜登对穆罕默德明白不过的见面礼。
此刻以色列的政局不稳,理论上固然有可能阻碍此次拜登中东行的外交进展。不过,以色列与沙特修好的大方向基本上是以色列的朝野共识,主政者谁属其实影响有限。而且,此刻拉皮德的过渡总理之位,在选举之后也有可能会变成“长期过渡”,在各党未能组成政府之际继续掌权。
另外,回顾2020年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达成《亚伯拉罕协议》(Abraham Accords)、正常化关系之际,当时的总理内塔尼亚胡也属过渡性质,由此可见,以色列政府由谁人领政,其实不改大局。
不过,正正是因为沙特与以色列早已有“铁打”一般的修好大势,不会受到以色列流水的政府影响,拜登要用以沙关系的进展作礼物的话,必然要大大增加美国的区内安全付出。有评论甚至认为拜登要对沙特提出像北约联防条款一样坚实的安全保证——这对此前尚把沙特视为“被放逐国家”的拜登而言,将有重大困难。
无论这此以色列政治乱局发展如何,如果这次拜登中东行还是没有办法“打动”穆罕默德增产石油的话,此等失败将是由美国的政策所一手造成。以色列的政治乱局只是一段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