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莫性骚扰丑闻看日渐式微的Metoo运动

撰文: 蔺思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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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玩脱衣扑克吧。”——纽约州州长科莫(Andrew Cuomo)前幕僚的博伊兰(Lindsey Boylan)2月24日在博客撰文,开篇就指控科莫在工作中如此作出性骚扰行为。
今年初以来,纽约州的“防疫英雄”、州长科莫的丑闻一个接一个。先是媒体曝光科莫政府刻意修改去年7月的新冠肺炎死亡人数报告,掩盖真实数字,但真正让科莫陷入麻烦的,还是近来广泛关注的性骚扰指控。

据美联社3月11日报道,包括博伊兰在内,前后已有6位女性通过社交媒体或是《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等新闻媒体公开控诉科莫的性骚扰行为。

《纽约时报》14日报道称,经过一系列调查采访,超过35名曾与科莫共事的人员称其工作环境“严重混乱、违反职业标准且给令人极不愉快——尤其是对年轻女性而言”。

目前为止,科莫仍然拒绝就此请辞,其将面临的后果,须等到纽约州检察长的司法调查及州议会司法委员会的弹劾调查结果。

科莫在疫情初期就开始召开每日新闻发布会,向民众开诚布公地交代糟糕的疫情形势,被媒体称为政府防疫的黄金标准,拿来与前总统特朗普做比较。(Getty)

民主党时隔两周才有反应

在博伊兰之后,科莫的前助理、25岁的贝内特(Charlotte Bennett)接受《纽约时报》采访,称在科莫手下工作期间曾被科莫问及她的私人情感生活、是否曾经与年纪更大的男性发生过性关系等,年届63的科莫还一度表示自己愿意与20至30岁的女性交往——贝内特认为这些言论是显然是在为不当性关系所做的铺垫。

“我认为州长想要和我发生性关系,感到极度不舒服和害怕。我不知道怎样能够摆脱这一切,于是认定我这份工作到此为止了。”

在此之余,网媒Mashable记者宾德(Matt Binder)在Twitter上发布一则视频,显示科莫在2016年8月的纽约州博览会餐会上对女记者切法卢(Beth Cefalu)说:“我想看你吃掉整根香肠(I want to see you eat the whole sausage)”

在有关性骚扰的一系列指控下,科莫坚持否认自己作出“性骚扰”行为,但公众及州议会内民主党人要求科莫请辞的呼声高涨,可直到上周五(3月12日),国会参众两院的纽约州议员们才几乎集体要求科莫辞职。而此时距博伊兰发布文章、在当中讲述“脱衣扑克”和科莫调侃她长相似前女友的故事,已经过去了17天。

被“闪辞”的民主党议员弗兰肯

四年前,民主党对性骚扰问题的口风却截然不同。当时还是民主党内的政治新星、被寄予总统竞选厚望的前参议员弗兰肯(Al Franken)遭到八位女性指控其性骚扰。11月16日第一宗指控曝光后,短短3个星期的时间内弗兰肯便迫于党内压力发表辞职声明。

以Metoo运动的坚决拥护者标榜自己的参议员陆天娜(Kirsten Rutnik Gillibrand)在首宗指控曝光第二天,就呼吁参院伦理委员会(Senate Ethics Committee)对弗兰肯进行调查,更做出惊人发言,称同样被性骚扰丑闻缠身的前总统克林顿(Bill Clinton)当时亦应请辞。她在Facebook上表示:“该适可而止了。”(Enough is enough),这番表态又成为一连串民主党任讨伐弗兰肯的序幕。截至弗兰肯发表正式声明的前一日,参院已有过半数民主党议员呼吁辞职。

来自纽约州的参议员陆天娜是知名的女权分子,积极推动性别平等。(Getty)

在韦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性侵事件开始不到一个月后,民主党身为Metoo运动主要的讨伐力量,其面临的舆论压力与如今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四年后,纽约州参议员陆天娜在媒体施压之下迟迟不愿做出请辞声明,当年一句义正言辞的“该适可而止了”,如今难以脱口而出——一方面因为她本人因控诉弗兰肯的言论受到了民主党出资人的抵制,但更重要的是,Metoo作为一股社会运动的声势,显然不及当年浩大,其给民主党人带来的舆论压力,也显然不及当年。

Metoo动能不如以往

科莫的事件实为一次提醒——在能轻易挑拨舆论的国会山上,Metoo作为一股进步的社会力量,很大程度上是受政治计算驱动的。作为成功连任两届的州长,科莫在深蓝的纽约州持有的政治权力不容小觑,在国会山亦不乏盟友。2017年促使弗兰肯“闪辞”的性骚扰事件(同样被指控做出含有性暗示的言论、强制亲吻及未经许可抚摸女性等),换到如今的科莫身上,不少民主党议员或是对此踌躇不语,或是在声明中措辞谨慎,尽显小心权衡的心理。

2020年2月,荷里活著名监制韦恩斯坦被裁定性侵罪名成立,被处以23年监禁。图为2020年2月24日,韦恩斯坦抵达纽约法院。(Reuters)

从2017年Metoo运动开始至今,美国社会发生了不少冲击着Metoo运动的重要事件:最高法院大法官卡瓦诺(Brett Kavanaugh)虽面临一系列性侵丑闻,但最终被顺利任命,由此又引发了多位知名共和党人发起的反Metoo运动;去年发生的弗洛伊德警暴事件,点燃了种族平等之火,社会整体的注意力转向了种族矛盾。在这样的背景下,Metoo在社会上的号召力大不如以往。民调显示,不同党派民众对于Metoo正当性的分歧也变大,且更有三分之一的民众——尤其是年纪偏大的保守派——认为运动有些过火了。

如此看来,这些事件不仅削弱了Metoo的社会动能,更挑战了其主张,让职场性骚扰文化继续保有正当性。

2018年科莫签署文件,要求纽约州所有雇员每年接受反性骚扰培训,但这位63岁的州长在这次事件后,并未对自己的行为做出道歉(只是说对女性产生不适的感受感到抱歉),称自己只是持有老牌政客用拥抱和亲吻等方式招呼人的一贯作风,只不过这类行为的“敏感性”与旧时已有不同。可事实上,这种观点恰恰是Metoo所反对的男权思维。

在难以撼动的保守派思维、以及随时可变的政治计算下,Metoo要维持社会动能、不失焦,需要面对传统男权思维的质疑——如何界定职场性骚扰?是否能够清晰的划定职场各类带有性意味的行为、以及恰当的处置方式?如果这些问题得不到解答,那么科莫以及许多认为Metoo过火的人所持有的思维方式,将会持续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