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失据 拜登政府缘何难返伊朗核协议?

撰文: 叶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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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美国在重返协议问题上率先垂范,伊朗可以立马跟进。因此,对于白宫新主来说,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是否愿意重蹈特朗普(Donald Trump)时代无效中东政策的覆辙”——2月1日,伊朗外长扎里夫(Mohammad Javad Zarif)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BBC)专访时对美国率先启动重返伊核协议进程表达了德黑兰方面的“殷切期望”。

不过,扎里夫的期盼并未获得华府方面的对等回应。当天,美国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与国务院发言人普莱斯(Ned Price)均表示华府目前没有与德黑兰方面直接接触的打算,并声称只有伊朗首先遵守协议规则,停止一切有违协议原则的越界之举(比如其铀浓缩的丰度和存量都要重新符合协议标准等),华府才会考虑重返协议的相关事宜。

显然,伊核协议并未像此前外界预期的那样,在拜登入主白宫之后顺利重启。相反,当下的情形表明美伊双方已进入某种进退失据且互相锁定的死循环之中,这一局面对伊核问题的解决来说绝非利好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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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伊朗来说,总统鲁哈尼(Hassan Rouhani)当局现在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局面。在国内,保守派对其施以重压。去年12月,保守派主导的伊朗国民议会通过有关核问题的法案,法案要求鲁哈尼当局在两个月内获得华府解除对伊一切制裁的让步,否则当局必须在核问题上恢复强硬态度。

在因特朗普时代极限施压带来的国内反美民意高涨的氛围下,今年6月即将面临总统选举大考的鲁哈尼当局既无心也无力反制保守派的紧逼,而只能在后者挥舞的指挥棒下亦步亦趋。

为此,鲁哈尼当局不得不采取某种软硬兼施的政策组合拳,试图以此将白宫新主尽快拉回重启伊核协议的谈判桌上。

于是乎,一副看似颇为诡异的图景开始在德黑兰的外交决策圈出现:一方面,以外长扎里夫为代表的“温和派”不断释出“和平春风”,称伊朗毫无发展核武器之意。与此同时,一系列试探华府底线的,旨在起到反向拉拢之效的“摊牌行动”也在白宫换届之际接踵而至。

1月4日,德黑兰方面扣押了美国盟友韩国的一艘油轮,并要求以首尔方面解冻此前因美国施压而冻结的总计70亿美元的伊朗资金为条件,来换取该油轮的释放。紧接着,鲁哈尼当局宣布将铀浓缩丰度恢复至20%——即伊核协议达成之前的水平。

2021年1月4日,伊朗革命卫队在波斯湾水域扣留韩国油轮“汉口化学”号。(Getty Images)

而在拜登正式履新之后,类似的摊牌举动并未停止,就在扎里夫隔空喊话华府的前一天(1月31日)。伊朗军方宣布该国研发的最新一代大推力运载火箭试射成功,据悉,该火箭技术将极有可能用于伊朗未来的中远程导弹发射上。

与处境艰难的鲁哈尼当局类似,刚刚履新的拜登内阁同样在伊核协议问题上面临着不少阻碍。内政方面,仍然肆虐不已的新冠疫情仍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牵扯白宫新主很大一部分精力。如果说疫情管控只是重启协议的肘腋之疾的话,来自外部盟友的强力牵绊则成了重启进程的腹心之患。

与全体盟友一致力挺的延期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不同,美国盟友在重启伊核协议问题上莫衷一是,共识难成。伊朗在中东的两大地缘劲敌沙特以色列对重启问题疑虑重重,并尽一切可能的手段力阻白宫新主在“条件尚未成熟”的情况下匆忙重返伊核协议。

上述“核焦虑”在拜登团队屡次放话要对特朗普时代的双边政策做大幅调整的沙特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这种调整甚至逼迫利雅得方面不得不向华府提早亮出自家的战略底牌。

在白宫换届前夕,沙特国家外事大臣朱拜尔(Adel Jubeir)公开表示假如西方盟友无法阻止伊朗制成核武器,那么利雅得方面保留自身进行核武装的权利,并将尽一切可能构建与德黑兰方面同等量级的核威慑水平。

从当前华府在重启问题上小心翼翼的态度来看,来自利雅得方面的“极限施压”显然起到了应有效果。无论对王储萨勒曼的施政风格有多么不满,拜登当局都无法承担在中东地区失去沙特这样重磅级盟友的战略风险。

而沙特的“极限施压牌”不仅让华府在重启进程上裹足不前,其杠杆作用还撬动了部分美国的欧洲盟友。

1月29日,法国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在接受沙特阿拉伯卫星电台(Al Arabiya)专访时公开表示伊核协议需要展开新的谈判,而沙特应该被纳入这一协商进程之中。

马克龙的此番“惊世豪言”自然遭到德黑兰方面的严词拒绝,更为令人忧心的是,在西方阵营一来二去的拖延重启期间,伊朗的“摊牌行动”已经到达了一个风险颇高的临界点。

根据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与以色列能源部门的评估,德黑兰方面距离生产出足够制造首例核武器所需裂变材料的时间已不足半年。

毫不夸张地说,在诸利益攸关方各怀心思,相互扯皮的混乱局面下,如今的伊核协议重启进程已陷入了极为不利的死循环之中,而解决办法迄今为止仍然难觅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