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止还是延续:伊朗武器禁运到期背后的四方暗战

撰文: 叶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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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所有施加于伊朗的,有关武器交易以及相关金融服务的制裁条款已经正式失效了。”在武器禁运协议正式到期的当天(10月18日),伊朗外交部在上述官方声明中,以略带激动的论调说道。

在德黑兰当局为此举杯庆贺之际,美国却仍在积极谋划,试图尽一切可能地延长武器禁运制裁。另一边,美国的多数欧洲盟友仍持中立观望态度。

与此同时,中俄两国则在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与伊朗进行互惠互利的地缘战略合作。于是乎,围绕这一问题出现的轮廓清晰的四方阵营已然初具雏形。

美国阵营:尽全力延续制裁

华府方面为延续相关制裁可谓是出力甚多,但屡战屡败。此前在联合国框架内提出的延长制裁的提案,却在今年8月的安理会表决中遭遇滑铁卢。

除多米尼加一国投下赞成票外,以英法德为代表的八个欧洲盟国均以弃权作结,而中俄则毫不意外地反对该提案。

受挫的美国并不善罢甘休,而是向“激进反抗者”中俄以及“不愿附随霸主”的欧洲盟友放出狠话称“那些不支持美国提案的国家将面临严重后果”。

在今年8月的安理会表决遭遇滑铁卢之后,特朗普当局并未放弃可能延续制裁的任何努力。图为2020年9月21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Mike Pompeo)在美国务院宣布对伊朗国防工业实施新的制裁措施。(GettyImages)

虽然迄今为止,特朗普当局(Donald Trump)并未就此采取实质性的惩罚举措。可以说,美国在这一问题上的举措反映了特朗普当局自当政以来一以贯之的立场——即坚决遏制伊朗在中东地缘格局中强化地位的任何可能性。

欧洲阵营:中立观望

相比于美国方面的高调阻挠,它的欧洲盟友在这一问题上并不愿公开为之站台。今年7月,英法德三国外长签署联合声明称“三国承诺切实履行联合国2231号决议——即2015年签署的有关以伊朗停止核武开发为条件换取国际社会减轻武器禁运制裁的相关协议”。

不过,欧洲盟友也十分谨慎地避免去过分刺激华盛顿方面在这一问题上的敏感神经。

在上述联合声明的另一部分,英法德三国以某种“同情之理解”的隐晦方式回应了华府的关切“我们认为解除武器禁运将会对地区(中东)的稳定与安全带来重大影响”。

与此同时,欧盟表示对伊朗的常规武器以及导弹技术出口禁令仍将延续到2023年。

显然,欧洲在这一问题上看似矛盾的态度反映出其显而易见的观望姿态:多数欧洲盟友都在等待美国换届选举的结果,再决定己方下一步的政策走向。

中俄阵营:伺机而动之下的审慎出击

中俄都有与伊朗进行军火贸易的强烈动机,但两国在做出相关决策时无疑会从自身的区域地缘利益出发:即在不大幅改变中东区域秩序平衡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维护自身在该地区的经济利益。

就中国来说,今年早些时候曾传出将与伊朗签署25年长期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协议的风声。但至今为止,双方尚未表现出任何实质性的动作,似乎有将此事暂时搁置之势。

2019年12月31日,中国外长王毅在2019年12月31日在中国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举行的会议上与伊朗外长扎里夫(Mohammad Javad Zarif)进行了会谈。据悉,此次会谈涉及到了有关25年长期战略伙伴计划的相关内容。(GettyImages)

其中的主要原因或许在于,由于拜登胜选的可能性日增,北京方面正试图与下一届美国政府一道努力将中美关系扳回正轨。在这个敏感时刻,中国不大可能完全放弃修复双边关系的重要机会,而向伊朗大量售武。

与中国类似,俄罗斯在对伊军售问题上也显得颇为谨慎。由于需要华盛顿方面在延长新削减战略进攻性核武器协议上的配合,普京当局也不愿因过于积极向伊朗军售之故而恶化对美关系。

此外,在技术层面,俄伊军火贸易也面临阻碍:由于长期遭受国际制裁而外汇短缺,德黑兰当局在重大对外贸易上往往采取以货易货的方式进行,而莫斯科方面对于这样的交易方式并不感兴趣。

虽然如此,俄伊两国之间常规的军事合作会因武器禁运的结束而得到增强,两军在战术层面的交流互惠水平也将提升不少。

2019年9月2日,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Sergey Lavrov, 右)和他的伊朗外长扎里夫(左)在莫斯科举行会议后握手。(Getty Images)

伊朗:自力更生之下的艰难突围

在多年反制裁突围中,德黑兰当局逐渐认识到打造自主国防工业体系的重要性。

为此,德黑兰当局数年来在国内发起了诸多旨在实现上述目标的努力,并实现了某些先进作战武器系统的国产化目标——典型者如无人机以及国产巴瓦尔-373(Bavar-373)地空导弹防御系统(该系统于2019年8月正式推出)。

伊朗国产的巴瓦尔-373地空导弹防御系统被外界普遍认为是以俄罗斯S-200为原型研制开发的。图为2015年4月18日,德黑兰举行建军节阅兵期间,俄制S-200系统经过主席台。(GettyImages)

不过,由于综合国力所限,实现武器系统的全面国产化对伊朗来说并不现实。因此,如何在维持部分自主的国防工业体系的前提下,与外部伙伴展开灵活务实的防务安全合作,仍然是德黑兰当局颇为重视的政策议题。

在武器禁运制裁到期之后,伊朗国防安全战略似乎迎来了难得的机会窗口期。然而,华盛顿方面高悬在潜在合作方(售卖者或购买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仍然构成了伊朗国防工业突困式发展的重大阻碍。

出于对美国可能施加的金融及贸易制裁的担忧,一些潜在的合作方(如前述的俄罗斯)很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采取保守型策略——只在受制裁风险较低的部分领域与伊朗展开合作。

更有甚者,某些“抗制裁风险能力”较差的潜在合作方(比如伊拉克与黎巴嫩真主党)可能因此采取暂时观望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