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桑德斯退选:“民主社会主义革命”不会因此消散

撰文: 黄治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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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民主党总统参选人、自称为民主社会主义者的联邦参议员桑德斯(Bernie Sanders)4月8日宣布退出2020年民主党初选,这就意味着美国前副总统拜登(Joe Biden)已是假定的民主党总统提名人。

这是桑德斯第二次退选,也是拜登团队和桑德斯团队数周幕后沟通的积极结果,当然也离不开党内建制派大佬的从中斡旋和规劝。

相比2016年初选,桑德斯此次退出的时间点提前,而且更主动,避免像2016年那样等到党代会前才窘迫退场。拜登在初选开始以来,并没有刺激或嘲讽桑德斯,反而很照顾他的处境与心情。桑德斯也明确认为,拜登很正派。

对于桑德斯退出和拜登的初选竞争,前总统奥巴马等建制派人物近来多次从中斡旋。(Getty)

可以说,桑德斯此举及时结束了民主党党内的内耗和撕裂,避免再次给共和党及特朗普(Donald Trump)留下“桑德斯被剥夺提名”和“民主党初选腐败”之类的口实。接下来拜登可以专心募款,尤其是如何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通过网络吸引小额募款的支持,以及竭力争取年轻选民的支持,避免重蹈希拉里(Hillary Clinton)4年前的覆辙。

回顾两次参选经历和今年一个多月以来的初选表现,桑德斯败选的原因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个是党内难以逾越的意识形态的差异,另一个就是不同选民群体间的代际挑战。
对此,桑德斯也直认不讳。

首先,桑德斯未能延续2016年的初选势头,自3月首个“超级星期二”表现不佳后,桑德斯势头遭到打击,虽然赢得艾奥瓦、新罕布什尔和内华达等州,却失掉整个南部各州。而输掉密歇根和密苏里这样的标示性败绩,更让桑德斯很难重建势头。4月7日开始的威斯康辛州初选结果预计下周公布,桑德斯赢面也不大。

其次,桑德斯所倚重的年轻选民投票率低于预期,甚至不如老年选民对拜登的投票率。民主党非洲裔、拉丁裔、郊区选民压倒性支持拜登。这种优势是桑德斯只靠年轻选民群体难以压制的。

这就凸显了他政治口号和竞选策略的局限性。

虽然桑德斯有党内年轻、民粹选民的强力支持,但他无法保证他们的高投票率,也未能扩展拉丁裔选民的支持。从三月几场初选来看,桑德斯也没有争取到足够摇摆选民或温和派选民的支持。另外一位政治光谱相似的对手、麻州参议员沃伦(Elizabeth Warren)退选后,桑德斯得票率没有提升,没有起色,这说明左翼选民不一定会全把票投给桑德斯。

四年前后的变化

2016年至今,桑德斯的竞选策略和2016年相比没有大的变化,口号和诉求都没有改变,选民基本盘没有破,支持度依然存在。但四年来也新增了一些变量,这使得他这场“革命”的势头看上去不那么猛烈。

2015年10月13日,当时的民主党总统参选人希拉里在初选辩论中同桑德斯交锋。(Reuters)

四年前,民主党选民考虑的是“党内谁当总统”,很多基层选民,尤其是农村和郊区白人选民之所以选择桑德斯,就是因为他们对希拉里这位党内建制参选人有所排斥。他们的矛盾更多对准的是希拉里本人、民主党官僚和华府政治腐败,完全体现“对内视角”。

四年后他们考虑的更多地则是“谁能击败现总统”,目标一致对外。也正是这种考量才刺激党内其他群体的选民从大选视角投票。这一点从应对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的舆论也可以看出。

根据出口民调,在这场全球卫生公共安全危机中,由于特朗普应对疫情防控不力,美国选民更看重的是危机时刻的稳定领导力,在这方面党内选民更看重拜登的沉稳、成熟、资历和经验。这说明民主党选民在疫情和经济不稳的背景下,更看重“维稳”,而不是所谓的桑德斯呼喊的“社会革命”这种极端“变化”。

而拜登当前的竞选承诺就是让华府混乱平息,回归正常秩序。即便没有什么远大目标,或大胆的政策愿景,民主党选民似乎也不是很在意。

当然,最大的不同就是特朗普上台后频繁抨击社会主义,将民主党贴上“社会主义”标签,引发了民主党内部对桑德斯左翼路线的更多反弹。民主党自然少不了对左翼势力的背后“打压”。在拜登赢得超级星期二前,民主党建制派当中没有一个人高调站出来公开为进步派的桑德斯声背书。

民主党党内选民投票时,还有一个考虑维度,也即选一个自己温和派共和党朋友、亲戚或同事能够支持的候选人。拜登就是这样的人选。譬如曾在奥巴马时期效力的共和党籍防长黑格尔(Chuck Hagel)明确表示会投票支持拜登。2016年大选,他就在选票上写了拜登的名字。桑德斯恰好不看重,或争取不到共和党选民。

心地善良的革命者

一场革命,两次尝试,都失败了。在资本主义的美国,要想真正推行桑德斯所主张的草根“政治革命”,无疑或难免被认为是很激进的。而经过两次参选和败选的经历,他由一名美国政坛异数蜕变为被主流舆论接受的符号性人物。这本身也算是一种胜利。

作为一名在国会打拼近30年的资深参议员,桑德斯指出了美国的问题及根源所在,大家也都认同,但分歧在于解决方案的不同,以及它们是否可取或能否实现。比如,桑德斯主张的大幅增税、免费大学教育等主张,在美国现在的政治经济环境中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他在这个过程中展现出的理想主义和他对劳苦大众的关怀,都能看出一位美国左翼政客的善良。

比如,他从上世纪70年代就提出对医疗体系进行全面改革。尤其当下的新冠肺炎疫情,他的关切都是合理且正确的。他提倡的提高联邦最低工资标准,在4年前民主党党纲设置中就已经有所体现。他还指出金钱政治的弊端,比如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super PACs)的存在,以及企业、大学、科研机构和和智库对国会的游说,尤其是美国国内的金融寡头政治(比如科赫兄弟),这都是阻碍美国民主政治良性发展的障碍。

这些问题不会随着桑德斯的成败而消失,他引领的这场运动潮流也不会就此中断。桑德斯退选之日,拜登宣布会在气候变化政策方面纳入进步派群体的主张。在医改方面,拜登虽然拒绝桑德斯全民医疗,但他可以通过扩大医疗覆盖范围等举措来弥补和进步派之间的微小差异。桑德斯和沃伦的一些建议也会被采纳。

由此来看,今年民主党党纲的设置和未来可能的执政团队的组建,都能体现更多进步主义色彩。这应该是桑德斯两次参选的现实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