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0】大阪峰会平安过渡 单边主义浪潮未能成势
上周五、六（6月28、29日），G20峰会于日本大阪举行，由于各界焦点都放在中美首脑会晤，峰会可算是被喧宾夺主，在相对的风平浪静之下悄然结束。当各国舆论正想回头作总结之时，会后访韩的特朗普却真的邀得朝鲜领袖金正恩在上周日（6月30日）于朝韩边境非军事区见面，更突然“创造历史”成为首位跨进朝鲜边境的美国总统，促成了美朝韩三国领袖聚首之机。一时之间，G20就更少获人关注。其实，此次峰会在单边主义浪潮之中象征意义甚重，且峰会期间屡传出首脑共同宣言未能达成的消息，最后只在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坚守一个“和”字的努力下，才促使各与会领袖达成文本，避过峰会不欢而散之危。
宣言平淡无味 不减多方合作
繁杂争议之中，这份被德国总理默克尔形容为“几日几夜谈判得来”的共同宣言极为“平淡无味”。由于美国在贸易议题上的坚持，宣言继去年底阿根廷峰会后再次去除“反对保护主义”语句，只敢用上诸如“自由、公平、不歧视、透明、可预测、稳定”等用词；在世界贸易组织调解机制改革上，宣言则说各方支持“必要的改革”，没任何具体内容；气候问题方面，宣言虽坚持落实“不可逆转”的《巴黎气候协议》，却赞扬单方面退出协议的美国是“减排的世界领袖”，以换取后者的同意。
可是，共同宣言中的“和”盖不住各方领袖对美国特朗普政府单边主义的不满。对气候问题甚为执着的法国总统马克龙就质疑G20的存在价值，直指“G20愈来愈跟世界脱节”，更称联合国或其他地区性组织更能有效绕过美国的阻碍。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则呼吁各方高举多边主义，以对抗单边主义及保护主义。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Jean-Claude Juncker）也多次提及“多边主义、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合作框架。
即使这个占全球经济总量85%、全球人口三分之二的国际论坛未能带来重大变革，仍造就不少多边合作成果。其中最值得关注的是欧盟正式与包括巴西和阿根廷等国、总人口近三亿的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签订自由贸易协议，是欧盟继去年与日本达成自贸协议后又一重大突破。这份谈判历时近二十年、互相豁免超过90%现有关税的协议，势将逐渐拉近南美国家与欧盟国家的贸易联系，使前者的贸易关系更为多元，而非集中在美洲或原材料出口之上。
协议达成的时机，也显示出各国在美国单边主义风行之际，积极促进多边合作以联结自保的努力。正如日本在美国压力下积极促成日欧的自贸安排及落实《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展协定》（CPTPP），特朗普上月针对墨西哥的关税施压似乎使南美国家无不心寒，致使连人称“热带特朗普”的巴西右翼民粹新总统博尔索纳罗（Jair Bolsonaro）也愿意促成协议。与此同时，代表总统出席峰会的墨西哥外长埃布拉德（Marcelo Ebrard）在会后访华，并表示会积极发展与中国和印度的贸易往来。
此外，各国元首也藉峰会契机进行一场接一接的双边首脑会谈。俄罗斯总统普京就与沙特王储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达成共识，延长即将到期的所谓“超级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的合作关系。安倍也与普京同意扩展两国经贸关系和放宽旅客交流；安倍表示双方离北方四岛的经济合作计划愈来愈近，普京则指新合作为解决最困难问题创造条件。
在G20这个多边主义国际秩序的表表者，连特朗普也不得不放下美国单边行动的威风，与各国领袖大展亲和。除了跟习近平会面重启中美贸易谈判外，特朗普与多国领袖见面之际也缓和或避谈双方的争议。
他与安倍会面前就没有再提及对美日同盟的质疑，反而似乎因为会前收到安倍为他特制的“日本在美投资更新”一页文件，而大赞日本在美兴建众多“宏大工厂”，表示美国“很感激”，安倍也借机在特朗普面前向媒体重申“美日领袖互访频繁已是日美同盟关系坚实的明证”。
其次，在两日前才批评印度增加关税的特朗普，与莫迪事隔超过年半再次会面，却指“印美关系从来没有这样好过”，除大大夸奖莫迪5月时胜出大选外，还指两国将会宣布“非常大”的贸易协议。美国早前取消印度的免关税地位，以及印度随后的报复性关税等贸易摩擦，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另外，自去年夏天因美籍牧师被拘而闹翻的美土关系也有缓和势头。虽然两国目前仍因土耳其向俄国购买S-400防空导弹系统而僵持不下，美国除逐步将土耳其排拒于S-35战机合作计划之外，还有传将对土耳其实施制裁，但特朗普在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会面后，却指土耳其之所以会向俄方购武，全因前总统奥巴马不愿出售美国爱国者导弹防御系统，是美国对土耳其“不公”在先。即使美方没有确认埃尔多安口中“美国已决定不会实施制裁”的说法，从特朗普的表态即可见其立场之软化。惯于朝令夕改的特朗普如此软化态度，不排除随后有更弘易辙的可能。然而，其立场之软化，可见特朗普不得不在全球主要国家领袖聚首一堂的环境下稍曲其身。
多边游戏规则终难敌
虽然特朗普对外表态温和，但有与会高层官员透露，特朗普在会上曾试图“策反”沙特、土耳其、澳大利亚和巴西，说服他们与美国一起反对在共同宣言中坚守《巴黎气候协议》。由于特朗普在记者卡舒吉被杀一案中一直支持被视为幕后黑手的沙特、对外债沉重的土耳其经济操生杀之权，澳大利亚与巴西也分别由在气候问题立场暧昧的政府执政，此举几乎让共同宣言流产，使作为主人家的安倍颜面扫地。
马克龙坚持气候问题是“红线”，威胁拉倒，又派出手下官员四出游说，安倍也使出以“和”为本的外交手腕，以“同意大家有不同意见”的手法将坚守《巴黎气候协议》文句加入宣言，却同时赞扬美国的减排成果，才使宣言最后不致流产。不过，特朗普如此拉拢G20国家支持己方立场，却是对其单边主义自打嘴巴—如果单边主义确实可行，美国又何需同伴支持？
这次G20峰会，可说是多边主义抗衡美国单边政策的战场，不少领袖不约而同地高调提出多边主义的重要性，而人们的眼光就聚焦在特朗普身上，看他如何反应。从特朗普的温和表态、软化立场，以至于背后寻求他国支持的举措，其实可以看出G20峰会的前景并非如马克龙所言的悲观。一个聚合全球主要19国加上欧盟领袖的峰会，提供一个各方领袖进行多边紧密亲身交流的机会之余，也因其权力牵扯的形势，而使一国无论何大，也不得不接受这种多边主义的游戏规则。
上文节录自第169期《香港01》周报（2019年7月2日）《大阪G20峰会平安过渡 单边主义浪潮未能成势》，网上标题为编辑重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