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默民望比苏纳克还要低　英国工党执政不足百日已陷绝境？

英国工党党大会9月22至25日将会在利物浦举行。7月4日大选夺得国会下议院174席“超级多数”的工党在执政百日“理论上的蜜月期”还未过去之际，这场党大会原该是党人簇拥党魁兼首相斯塔默（Keir Starmer）、庆祝大权在手、乐观展望未来（至少）五年的时刻。然而，党大会开幕之际，工党情绪却一片黯然。

根据Opinium在9月18至20日进行的英国各党领袖民调，斯塔默的满意度净值（按：正数减负数）已由7月刚进入唐宁街首相府时的+18%急挫至-26%。10月底即将公布上任后首个预算的财政大臣李韵晴（Rachel Reeves）也正面对民望插水的惨况。讽刺的是，由于领导保守党选举大败、正在等待退任党魁的前首相苏纳克（Rishi Sunak）此刻的净民望竟以1个百分点的轻微优势反胜斯塔默。

虽然在7月的大选中，工党赢得了1997年贝理雅（Tony Blair）胜选以来的最大国会多数，然而，工党的得票率只得33.7%，是英国历史上最不合比例的大选结果，比2015年不得人心的郝尔宾（Jeremy Corbyn）领导下的得票比例还要低。因此，执政不足百日，蜜月期却早就过去，当然值得斯塔默担心。

斯塔默民望大挫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斯塔默的现实主义悲观宣传，二是斯塔默个人的收受礼物丑闻。

“悲情牌”太过火？

在竞选期间，斯塔默的名言就是“人们需要希望，但希望需要符合现实”。当他声言要让英国人重燃希望之际，这种希望往往受着现实的局限。

到了当选之后，斯塔默政府的宣传却似乎失去了希望的元素，而只得赤裸裸的现实主义。特别是，近三个月来，工党官员几乎全都将各种问题归咎保守党的前朝政府，甚至强调保守党留给他们的烂摊子比他们掌政前所预期的还要烂。

刚入主唐宁街11号财相府不久，李韵晴就宣布她找到了保守党政府遗留下来的219亿英镑财政“黑洞”－－虽然当中一部份是来自工党决定根据公营部门薪酬检讨建议加薪所造成的。

由于工党竞选期间用上了太过乐观的财政预测，而且又承诺不会增加入息税、国民保险和增值税，人们早就预计工党上台之后会找借口加税或削减开支。保守党留下的财政黑洞烂摊子就成为了最为明显的借口。这种做法与卡梅伦（David Cameron）2010年刚上台后将其实行财政紧缩政策的责任全都推到前朝工党身上一样。

李韵晴除了宣布一系列削减开支或重审前朝基建项目的政策之外，外界预期她将会在10月30日的首个预算案中宣布增加资产增值税。

可是，斯塔默政府还未正式宣布加税，李韵晴提出撤销冬季燃料补贴（可高达300英镑）的做法，在英国的暑夏之中就已经引来重大争议。在本月的投票中，有1位工党下议员投票支持由反对派提出的保留冬季燃料补贴动议，而为了避免受到党处分而缺席投票的工党议员人数高达52位。自相关政策公布后，媒体上则经常出现老人家（按：只有低收入长者的补贴不会被取消）冬天不敢开暖气挨冷的故事。

无论是在斯塔默政府的威信上，还是英国的民情上，工党一台上最大的政治新闻竟然是如此负面的消息，新政府的朝气在天气较佳的英国夏日中也非常迅速地几乎消失殆尽。

悲观情绪不局限于政府财政的问题上，在其他问题上亦是如此。对于监狱爆满，英国政府被迫提早释放部份囚犯（按：网上流传有囚犯被释放时在监狱外获黑帮成员开香槟迎接的故事），斯塔默把责任全都推到苏纳克身上，声称是后者一直把事情拖到选举之后、让事态更加严重，他对此“感到愤怒”，却声言“别无选择”。

对于9月中公布的国民保健服务（NHS）独立调查报告，当中详细揭示英国医疗系统的各种严重问题－－正如工党卫生大臣施卓添（Wes Streeting）上任第一天所声称的一般，NHS已经“烂掉”（broken）－－面对严重财政限制的斯塔默则称，在报告公布的那天早上之前，“我们还不知道破坏的完整幅度。”

在工党自己的负面宣传之下，英国6月、7月连续两个月经济几乎全无增长，9月的消费者信心指数大跌至本年1月的水平。对此，斯塔默则强调自己是同国人讲真相，“我们继承了一个严重受损的经济，我不会绕过这个问题。”

不过，英伦银行的前首席经济学家霍尔丹（Andy Haldane）就批评斯塔默政府“在英国的消费者、企业和投资者中催生了恐惧、不祥的预感和不确定性”。

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在一众工会的支持下，工党党员可能会在党大会上投票否决斯塔默政府撤销冬季燃料补贴的政策。虽然此等投票并无约束力，却显示出在斯塔默民望低落之际，工党连权力也还没有拿稳就已经要面对严重的党内分歧。

另一边厢，斯塔默的个人操守也受到了严重的质疑。

收礼丑闻

早在选举前保守党传出高层官员在选举赌盘下注的丑闻之时，《经济学人》的英国专栏已经以“下一个西敏寺丑闻已在这里”为题发表文章，该文重点是英国的政治丑闻并不是被揭发，而是被人们注意到而已。

文中引用到的一个主要例子，正是一直批评保守党腐败、不守规举（按：约翰逊违反疫情管制的派对是明显案例）、看起来正经八股的斯塔默自己也收受了不少不同形式的礼物，当中有各种演唱会、球赛门票，总值近两万英镑，有同样总值近两万英镑的服装和名牌眼镜等等。国会议员收受礼物并不违法，只要向国会申报即可－－这种政治丑闻是公开的资讯，并不需要被揭发，而只需要被注意。

在斯塔默上台前三天，《金融时报》也详细报道了他收受礼物的情况，指出其牵涉金额几乎比任何其他议员都要高。当时，此报道却没有引起太大关注。

然而，随着斯塔默上台后没有给英国民众带来预期中的乐观和希望，人们的注意力就开始投放到他收受礼物的问题，以至其他个人操守的问题上。媒体发现他的一些收礼申报起初有出错，其妻子收到的礼物起初又没有申报等情况。其中，一位帮忙工党筹款、向斯塔默送了数万英镑服装和住宅的重要金主又被揭发没有公职却有出入首相府的许可。如今作为首相幕僚长、以前却曾经主持约翰逊派对门调查的格雷（Sue Gray）又被揭出年薪高达17万英镑，比其他首相顾问高超过一倍，甚至比斯塔默本人还要高，引来重大非议。

工党官员对此的辩解也难以让人信服。例如外相林德伟（David Lammy）就称美国总统和第一夫人都有由美国纳税人支付的巨额服装费，而英国却没有，因此首相们就只好依靠政治捐献，以求以最佳的形象去代表英国；斯塔默则称，他当了首相之后去看球赛受邀坐在企业贵宾房是为了减少由纳税人支付的保安开支。

在民望低落之际，斯塔默的收礼丑闻如今已有了几分约翰逊的影子。事实上，在英国近几任的首相之中，民望插水速度比斯塔默还要快的就只得英国史上最短命首相卓慧思（Liz Truss）。

当然，刚刚上台的工党还有四年多的时间去扭转民情。但开局如此差劲，实在让人难以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