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最高法院将总统变皇帝? 拜登坚持不退 只是另一个特朗普
7月1日,美国最高法院以6位保守派对3位自由派的比例,裁定美国总统在行使宪法“总统职能”时有“绝对”的刑事豁免权,在行使其他官方职能时则有“预先假定”的刑事豁免权,并将针对特朗普(Donald Trump)的2021年1月6日试图推翻选举结果的案件发还下级法院重新决定其案中行为是否总统职能(按:相对于非公职行为,如与州官员的私人沟通等)。
正如持反对意见的自由派法官索托马约尔(Sonia Sotomayor)所言,根据这个判决的逻辑,总统命令特种部队刺杀政敌、组织军队发动政变、受贿特赦罪犯,都能享有免罪权。“总统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超越法律的皇帝”,唯一阻止总统这样做的,大概就只有总统本人的道德良知。
口口声声胜选后将会成为选民的“报复”、“会当一天独裁者”的特朗普,有这样的良知吗?
2024年美国总统大选的重要性又再提高了。
经过6月27日辩论大败之后一个周末的考虑,拜登(Joe Biden)似乎已经决定了要继续选下去,而他也得到了民主党党内大老的支持。
虽然几乎所有自由派媒体,包括《时代杂志》、《纽约时报》,甚至是由多位奥巴马(Barack Obama)幕僚主持的播客节目《Pod Save America》,都呼吁拜登“退位让贤”(或至少呼吁他考虑退选),但在华府打滚了50年的拜登竟然展现出反建制一面,其竞选团队主任Jen O’Malley Dillon以“首都环线阶级”(beltway class)一词,指斥认为拜登应该因为辩论表现不佳而退选只是这些“华府精英”的意见,不能代表美国选民。
根据多个美国媒体的报道,在拜登周末同家人在大卫营(Camp David)的聚会中,儿子亨特(Hunter Biden)、第一夫人吉尔(Jill Biden)都全力支持拜登继续选下去。6月27日辩论“灾难”之后,不少政界中人和民主党金主都一度希望吉尔能劝退拜登,这种希望很快就变成了失望或者绝望。
这其实也不让人意外--从私心的角度来看,吉尔跟亨特同拜登背后的民主党幕僚一样,名、权与利都依靠着拜登的政治地位。
由于民主党从一开始就没有诚意办一场有竞争性的初选,如今拜登的党代表得票已超过胜选门槛一倍,只待8月19日至21日在芝加哥举行的民主党全国党代表大会为他“加冕”,“换走拜登”的前设条件,就只有拜登自己自愿退选,让捆绑到他身上的党代表可以自由投票。否则,一切也无从谈起。
辩解
对于拜登在首场总统辩论上有时候连一句完整句子也完成不了的极差表现,他的支持者有一系列解说。
首先是“生病论”。拜登竞选团队在辩论开始之后--拜登第一句话已经说得不太完整--告诉媒体拜登染上感冒。在辩论14个小时的北卡罗来纳州集会上,拜登很快就恢复精力,在高呼“多做四年”的支持者中热情洋溢地发表演说。他在辩论之后两日也出席了多场私人筹款活动,拜登甚至向金主声称辩论之后,民调显示他的支持度不跌反升。
(按:然而,无论是集会还是筹款活动,拜登都是跟着现场读稿机说话。)
二是“一时之失论”。从前总统奥巴马到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从副总统贺锦丽(Kamala Harris)到拜登自己,都提出了类似说法:90分钟的辩论不代表什么,拜登3年半执政的政绩、他同威胁民主和满口谎言的特朗普之间的差距有目共睹。2020年在民主党总统初选中动员黑人选票帮助拜登跑出的南卡罗来纳州众议员克莱伯恩(James Clyburn)更称一次挫败只是来日翻盘的铺陈。
(按:拜登9月10日还要同特朗普辩论一次,民主党能确保“灾难”不再重演吗?)
三是“别人责任论”。不同媒体都报道,拜登家庭成员对于辩论前为他作准备的顾问团队感到不满,认为他们为拜登准备了太多要记住的数据,未能在辩论中整体表述出对其第二任期的愿景,而且没有准备好对特朗普发动攻势。拜登的团队则抱怨主持辩论的CNN把本来在夏天晒黑了一些的拜登化妆得太苍白、没有告诉拜登他不说话时的镜头在哪里、没有对特朗普的言论进行即时事实查证。
(按:辩论规则是拜登方面预先同意的。)
人们耳熟能详的“幕后超人论”也重新出现。白宫副发言人贝茨(Andrew Bates)就声称拜登不只全日工作,他的时间表甚至让年轻的助手也感到疲倦。类似的说法并不罕见:49岁的白宫发言人尚皮埃尔(Karine Jean-Pierre)就曾声称她自己也跟不上拜登。
问题是:拜登上任以从几乎完全没有接受过对立媒体的访问,而在第一场总统辩论之中,人们看到的是一个衰老而头脑不清醒的拜登。难道拜登身怀某种特异功能,只有在没有镜头对着他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
自由派精英并不重要
在6月27日之后,这一种对于拜登认知能力的辩护已经诚信破产。根据一项辩论之后的民调,高达72%美国人认为拜登不具有足够的认知能力去担任总统,有46%的民主党登记选民认为拜登不应该竞选总统,比本年2月增加了10个百分点。
民主党建制对于拜登的维护其实与特朗普支持者否定2020年选举结束非常相似:两者皆是希望以虚假的宣传来盖过事实真相,只不过,特朗普的选举舞弊阴谋论做得比较完整、比较有说服力而已。
从自由派要求拜登退选的排山倒海舆论来看,这一次辩论之后,拜登已经失去了自由派精英的真心支持。
这群人从来都对81岁的拜登继续参选争取连任有所保留,但在拜登团队的公关宣传之下,他们以往一直对拜登的认知能力半信半疑。可是,拜登在这场辩论中的表现有目共睹,事实无从争辩。不过,这群自由派精英无论如何也没有可能投票给特朗普,他们的呼吁和抱怨对选情影响始终有限。
这,也许就是拜登决定继续选下去和民主党建制继续支持拜登的一大考量。
民主党(选民)被骑劫
对于过去四年共和党最终无法摆脱特朗普,自由派舆论喜欢将之视为特朗普对于共和党的骑劫。如今这种骑劫更是明目张胆的:特朗普的媳婿拉拉(Lara Trump)本年初已经进军共和党全国委员会成为主席,而她的履历就只有她跟特朗普的关系。她也把共和党的目标说得很清楚:“一分一毫都要用于共和党全国委员会的第一而且唯一目标上--让特朗普当选总统、拯救这个国家。”(按:该委员会理论上是要为全党服务的。)
但拜登,其实也以他自己的方式骑劫了民主党,以及民主党选民。
首先,拜登自己早就用不像特朗普那么明目张胆的方式控制了党机器,排除了其他敢挑战自己的党内政客。例如本来希望以民主党身份参选的小罗伯特肯尼迪(Robert F. Kennedy Jr.)最终就被迫以独立身份参选总统;唯一敢于投身初选的民主党政客、明尼苏达州国会众议员菲利普斯(Dean Phillips)决定在党内初选挑战拜登之后也被迫辞去党内领导层职务。
其次,拜登对于党内的质疑声音也一直以“安全牌”作威胁。在近几十年的历史中,民主党曾经有过现届总统在党内初选被挑战(1980年),以及任由党代表自由投票的开放式党大会(1968年),两次选举最终都败于共和党之手,留下了“不让历史重演”的教训。虽然民主党人一直对于拜登连任感到忧虑,但拜登的团队则将他包装成一个安全选项:拜登2020年击败过特朗普,2022年又帮民主党挡下了中期选举的红色巨浪,难道他不是一个最安全的选择吗?为何要换人来冒险?
随着时间推移,换人风险愈来愈高,拜登在党内的总统候选人地位就愈来愈稳。
其三,贺锦丽过去三年半早就被证明是没有能力应付特朗普的人物。拜登不把她换掉,其实是一个非常怪异的决定。拜登年事已高,随时有健康风险,为何不换上一个可以替代自己的人物?
答案很简单:拜登知道,民主党人极其担心党内分裂,如果拜登不寻求连任,贺锦丽将会是最大的共识继承人,但人人都知道贺锦丽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将她留为当然次选,拜登的候选人地位就更为稳固。
同时,所有有力问鼎未来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地位的明日新星,包括加州州长纽瑟姆(Gavin Newsom)、密歇根州州长惠特默(Gretchen Whitmer)、印地安纳州州长贝希尔(Andy Beshear)、宾夕法尼亚州长夏皮罗(Josh Shapiro)、交通部长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商务部长雷蒙多(Gina Raimondo),全都可以等2028年再参选--与其挑战拜登在民主党内经半个世纪建立起来的政界、舆论界、商界势力,倒不如“再等一届”,未来从拜登手中接过这些势力的支持。
特朗普骑劫共和党的基础在于他对于占共和党关键多数的基层选民的控制力。拜登则是一方面操控了党机器和建制,另一方面则有效调控了党内各种头面人物的利益考虑。
两人的不同在于,特朗普是透过选民来骑劫党,拜登则是透过党来骑劫选民。
经过6月27日的辩论之后,拜登的连任策略就更为明确:“我是特朗普以外的唯一选择,就算我神志不清,你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今天自由派舆论的退选呼声,可算是对于拜登这种竞选策略的悲鸣。但到11月5日,这些人最终也只能含泪投票给拜登。(当然,这并不足以让他胜选。)
满口捍卫民主的拜登,本质上其实同特朗普并无差别,只是少了一些后者的风趣幽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