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主义依然是中亚五国的重要威胁
自苏联解体之后,中亚五国(哈萨克,塔吉克,吉尔吉斯,乌兹别克和土库曼五个斯坦国)的恐怖主义一度掀起过浪潮。1999年2月,极端势力组织了对乌兹别克总统卡里莫夫的暗杀,6枚炸弹分别在卡里莫夫总统车队行进路线上爆炸,卡里莫夫总统幸免于难。1999年夏和2000年春,几股武装向吉尔吉斯和乌兹别克发起了攻击,对中亚国家造成了极大冲击。2004年3月,在乌兹别克的塔什干和布哈拉发生了恐怖爆炸,而较小规模的恐怖事件在中亚更是时有发生。
但是,综合而言,自苏联解体之后,中亚五国的恐怖主义发生频率整体上偏低。相关研究显示,中亚五国在转轨之后至2012年,每国年均恐袭次数基本都在10次以下,频率和烈度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并且,中亚五国一直在和世界主要大国合作以打击本土和外来恐怖主义。近年来,中亚五国的恐怖主义威胁烈度似乎一直不高,伊斯兰圣战旅更是数年都未在中亚五国发动攻势。因此,中亚五国的恐怖主义威胁似乎在逐渐退潮。近期,英国智库“战争与和平报道研究所”(Institute for War and Peace Report,IWPR)和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发布的《2024中国外部风险展望》中都未提及中亚五国的恐怖主义风险。
但是,综合历史与现实因素,安邦智库(ANBOUND)研究人员认为,恐怖主义依然是中亚五国的重要威胁,且其有着较强的蔓延-扩散性,会对包括中国新疆在内的地区稳定产生持续性的威胁。
首先,中亚五国并未真正根除诞生恐怖主义的温床。贫穷和落后是造成恐怖主义的最根本原因。中亚国家在过去30年努力发展经济和进行社会建设,取得了明显成绩和进步。但大部分中亚国家经济还很落后,民众仍比较贫穷,就业困难,年轻人发展机会不多。
乌、吉、塔三国都还是中低收入国家,还存在大量贫困人口,吉、塔两国现在仍有约四分之一的居民处于贫困线以下。根据世行的资料,以1992年与2021年相比,乌兹别克人均国民收入从600美元增加到1983美元,30年间增加了3倍多。吉尔吉斯从520美元增加到1276美元,增加了2倍多。塔吉克从280美元增加到897美元,增加约3倍。尽管有这些增加,但绝对值都不高,扣除通货膨胀的因素,实际增长更低。2022年的塔吉克的平均月工资只有160美元,乌兹别克为340多美元。而哈萨克和土库曼是中亚的富豪,土2019年人均国民收入7344美元,哈2021年为10373美元,而且最高曾达到12080美元(2014),都被世界银行列为中高收入国家。
但是,这两国贫富-城乡差距极大。2022年初骚乱结束之后,哈总统托卡耶夫曾表示,哈萨克一半的居民年收入仅合1300多美元,每月只有110多美元。与此同时,哈最富有的162个人拥有全国一半的财富。地区整体性的贫穷和极大的贫富差距加剧了民众的不满和愤懑。中亚五国伊斯兰教的社会基础极其广泛,贫穷和宗教因素使得这五国的宗教极端思想很容易积累和发酵,为恐怖主义提供了有利的发展条件。并且,为谋生计,不少中亚年轻人纷纷选择前往土耳其等国打工谋生,其较差的经济条件也令其容易在谋生国受到宗教极端思想蛊惑,进而回国进一步宣传和鼓动。
其次,中亚恐怖主义团体始终在积聚力量而并未销声匿迹。综合来看,在中亚五国较为活跃的恐怖主义组织主要有“东突厥伊斯兰运动组织”(East Turkestan Islamic Movement,ETIM),“伊斯兰圣战士”(Jund al-Khilafah)等。而国别-民族特色更为鲜明的组织则主要有“乌兹别克伊斯兰运动”(Islamic Movement of Uzbekistan ,IMU),“信仰之路”(Akromiya)等。这些组织往往都与基地组织和塔利班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近年来,“伊斯兰国呼罗珊省”(Islamic State Khorasan Province,ISKP)的影响力也在逐渐增强中。
这两年,ISKP在争取中亚塔吉克族年轻人的宣传运作中进展甚大,无论是人员招募还是资金筹集上都取得了明显的进展,评论认为其运作模式或许会成为未来中亚地区类似组织的范本。ISKP人员则被认为是今年初伊朗苏莱曼尼悼念会爆炸事件的幕后黑手。值得注意的是,在今年3月22日发生的莫斯科音乐厅恐怖袭击事件中,相关最初报道指出,最先被逮捕的4名恐怖犯罪嫌疑人均为塔吉克公民。虽然这一讯息仍有待进一步确认且塔吉克政府否认此事,但进一步讯息仍显示,恐袭嫌疑人为塔国公民的可能性较大。此事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塔吉克国内仍然存在产生恐怖主义的土壤和环境。
相关研究发现,近五年,中亚相关恐怖主义组织内部冲突有加剧的趋势,加上地区内外国家协力进行的相关打击活动,五国恐怖主义组织的活动能力和破坏力确实一度出现了衰减的趋势。但是,基于中亚五国的社会现实和偏弱的社会治理能力,无论是五国的“内功”还是外部大国的“外力”都无法彻底根绝恐怖主义。而面临外部打击和内部纷争的各恐怖主义组织自身也在进行反思和调适,在其内部整合和方略调整完成之后,其活动能力和破坏能力恐怕只会更强。
再次,西方国家的推波助澜也可能会助推中亚五国恐怖主义势力的壮大。通过扶持伊斯兰极端势力和恐怖主义势力来对付地缘政治对手是西方国家始终都有的操作。冷战时期,为在地缘对抗中拖垮苏联,美国联合西方主要国家大力协助中亚-中东地区的伊斯兰极端势力,最终哈马斯等一众恐怖主义势力崛起并持续危害地区稳定。
就全球地缘格局而言,中亚地区长期以来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近年来,出于对华产业链竞争和遏制俄罗斯影响力,西方国家加大了对中亚五国的争取力度。美国等国均表示有意协助开发中亚的稀散金属,日本则开始寻求加大数字领域内的合作。
但是,在中亚地区,俄罗斯的安全事务影响力和中国的经济影响力在相当时间之内很难被撼动,而西方国家在逆全球化的趋势之下也更加开始关注和邻近地区的合作关系,对于千里之外的中亚地区,西方国家进行投机取巧操作的可能性大为增加,而其主要目的就是防止中亚地区的稳定和中俄影响力的持续拓展,恐怖主义则是一个理想的工具。近年来,在西方媒体叙述中,针对中亚国家以打击恐怖主义为名而扼杀宗教自由的指责内容大为增长,有西方国家背景的NGO也在着力宣传这类内容并注重对年轻人群体的扩散工作。西方国家的鼓动会形成对中亚五国恐怖主义的辅助催化作用,造成地区形势的动荡。
最终分析结论:
在今年的全国两会期间,新疆自治区党委书记马兴瑞一再强调,新疆必须坚持开放,绝不会因为地区和内部局势的不稳定而放弃开放和发展。由于中亚国家自身内部的问题、恐怖主义组织的发展演化态势和西方的推波助澜,中亚五国的恐怖主义威胁始终存在发展扩大和扩散的风险,而与之直接接壤的我国新疆地区可能成为相关风险的直接输入地。为此,中国对于中亚五国的恐怖主义风险应当密切关注和追踪。
本文原载于2024年3月24日的安邦智库每日经济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