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病症种种:英美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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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只鸡

〇、导言

应当指出:文中提及的种种病症是不存在的;或者是存在的,但是和读哲学没有关系;或者是有关系的,但是哲学不负这个责任;或者应该负这个责任,但是我们学哲学的拒绝承认这一点。

哲学病症的患者大多有这样的共性,即模糊哲学问题和日常问题的界限。绝大多数哲学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此这些患者在特定的情境、或者对于特定的事物会有失常的反应行为,这些行为往往由这种“缺乏答案”或“缺乏有力论证”导致。这些问题大多是认识论(Epistemology)的问题,也有形而上学(Metaphysics)的问题——毕竟,在当代哲学的讨论中,许多问题的边界是模糊的。

这些哲学问题往往更切合心理疾病的表现,因此也更常见,应该多加防范。

一、外部心灵怀疑症

病因:患者无法证明他人心灵的存在。在对“存在他人心灵”这一原初逻辑命题(Primitive Logical Proposition)的直觉失效了之后,对外部心灵的怀疑占据了直觉的地位,对“外部心灵存在”的论证极大消耗了患者的精力,但是无法得到满意的诠释。例如,患者在尝试一个功能主义(Functionalism)的解释之后,愈发觉得无法解释作为一种私密感质(Qualia)的“我存在”,而对外部心灵的不存在感到愈发确信了。

症状:情绪表达困难,拒绝和他人沟通;社交活动障碍,行为极度反常;语言应用失调,尤其是对人称词的混用;经常自言自语,这是极度自我封闭的情况,在少见的情况下会变得极具攻击性。

她(治疗师)是没有能力治疗这种问题,或者说对于大部分认识论患者她都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延缓这种折磨的痛苦。

“你认为我不存在是吗?”她问。

“……”沉默。

她坐到患者身边,在他耳边低语:

“我不存在吗?”

一个干净的治疗中心,每个咨询室之间都离得很远;建筑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庭院的设计也很简单,颜色都是明快的浅色,为的是不让患者接触过多可供思考的材料。但是这种工作一般是徒劳无用的。

Deny my existence like one of your French philosophers. (网络图片)

“这个事情说起来很复杂,因为对‘我’的界定就是很困难的。你是存在的,就直觉而言,作为一个客体,‘你存在’是一个非常方便的解释。但是,问题是,就是说,想说的,或者所无法理解的,就是,‘你’作为主体是怎么存在的。我,或者说,就是我知道我存在,但是没有办法感觉到你的主体性。就是说你的身体,是存在的”,他捏住她的手臂,“你的生理功能完全正常,能够做出回馈,可这不代表你是有自我意识的……”

“这个问题是无法逾越的!”患者高声叫起来。

“可是我就是我呀,我感觉得到呀,你把手放过来,你感觉不到我么?”

“这是因为!”患者气愤地把手从她的脸上甩开,“感质,感质具有……”他突然停住了,愣在空气里,失神地看向她,她也这样看著他。他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瘫倒在椅子上,嘴里喃喃:“没有意义,毫无意义……”然后又怪笑起来,又似乎在嘲笑自己;他突然跳起来手舞足蹈,随后挑衅似的看著她。

“这是一个关于孤独的哲学定义,哈哈。”

她突然收起了笑容,快步踏到患者面前,把他推到床上。

我们看不到患者被她的身体挡住的扭曲的面庞,只知道现在才开始正式的治疗。治疗师熟练地在他身上摆动著,用身体的各种部位挡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这样他的思考会不似原先那么通畅。

床上渐渐有东西掉落下来:有高跟鞋,有丝袜,有黑色的蕾丝边,还有一些液体,其中有他的泪水。

患者惨嚎一声,绝望地翻过身来把治疗师压在身下,治疗师笑了。

咨询室里的哭声和呻吟声混著他快速抽动的身影,似乎每一次都想更深地进入她,但是五分钟、十分钟、三十分钟,或者更久之后,最终还是停止了;两人都留著余韵,身体抽动了几下。

患者紧紧抱住治疗师,掠取她的气息,眼神空洞;不一会儿他支起身子愣楞地看向她,又落下了泪水,绝望地挺动了几下下身。治疗师眼神黯淡下来,把他推到一边,迅速地下了床,穿好衣服,坐到办公桌前书写起来。

患者躺在床上,双眼直视天花板。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看到他在街上游动;之后,有一天,他突然开始漫无目标地攻击他人,我们才将其强制关押到控制中心里。

也有个别患者在治疗过程中残害治疗师的案例,自此之后对设立咨询室的硬体和安保要求就更严格了。

这种治疗方法被称为“卡缪治疗法”。

治疗:患者必须重复与他人发生性行为这一深刻的体验,以期削弱他对外部心灵不存在的直觉。

二、柏克莱偏执

病因:患者是一个实际上的经验主义者和主观唯心主义者,认为感觉经验是全部的知识来源,也因此无法区分梦境和虚拟实境设备等虚拟环境与现实世界。认为根本不存在“外部世界(External World)”,或者说认为一切外部世界怀疑论都是无意义的,有时援引,例如,J. Dancy曾经提及的若干论证。因此,“缸中之脑(Brain in a Vat)”等思想实验对患者来说毫无吸引力,甚至对它们嗤之以鼻。

症状:自觉与现实偏离。譬如:对外界事物产生幻觉,被侵害的妄想,有时候过度兴奋,又时候则过度低落。有时幻听、幻视、常伴有睡眠问题,思想和语言时常混乱。

“我昨天又见到她了。”患者突然跟我说。

可是我并不认识他,我只是刚到这个城市的旅行者而已。

“她突然搂住我,嘴唇靠近我,用舌尖轻轻地舔我耳朵,”患者的脸上露出了极不自然的笑容,但是眼神却十分游离,“她的C罩杯压住我。”

“可我他妈的白天见不到她!”

砸了一下手中的空杯子。

“兄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太念想野鸡。”

他却一把将我抡开:“你他妈的才是野鸡!”

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又起来,要了Shot,又倒下去,躺在地上像失眠的人,面容痛苦。

我刚踏出门,听到身后又有了动静:他粗暴地推倒把他叫醒的店员,还抄起了玻璃杯,最后被安保们放倒了,送到了控制中心。

我们把患者安置进了营养液里,这种治疗方法被称为“缸中之脑安置法”。

治疗:如患者有暴力倾向,因将他安置在缸里,以免对他人造成伤害。

缸中之脑。(资料图片)

三、取消物理主义式思觉失调

概述:缺乏足够的病患资料,因此无法建立档案——因为一般发现症状的时候已经晚了。一种比较有信服力的解释是:患者突然持有某种取消物理主义(Eliminative Physicalism)的立场,认为一切心灵状态都不存在;因此大喜过望,认为痛觉根本隶属于错误的概念框架,于是开始自残,最后伤及要害而亡。

四、西西弗斯偏执

病因:患者认为西西弗斯是幸福的。患者往往认为卡缪(Albert Camus)确实是一个哲学家,并试图用“主流”的伦理学方法还原西西弗斯问题。例如,一种常见的诠释是:西西弗斯式的行为具有某种内在价值(Intrinsic Value),或者说西西弗斯的处境就是一个摩尔(G. Moore)所说的绝对孤立(Absolutly Isolated)的环境。

症状:患者强迫自己遵循规律,例如安排物体呈现堆叠或线条状。雷同的是对行为改变的抵制,例如坚持不能移动家具或拒绝行为被打断。患者经常坚持格局不变的日常活动,如不变的菜单,更衣仪式或工作、学校、居住环境,拒绝接受改变。

我们看到一位可能的患者在原地踏圈,我一开始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我自己思索问题时也经常原地踏圈。

我上去问她:“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不。”

她面容清秀,边回答我,边露出幸福的笑容。高跟鞋踏地的声音勾勒著她腿部优美的曲线,但是我却心里一沉,叹了口气。

我叫助手过来,让他给她实施快速安乐死;我感到有些惋惜,本来她也许可以成为不错的外部心灵怀疑症者的治疗师。

这种治疗方法被称为“卡利古拉治疗法”,或者有一个更短的名字叫“鼠疫治疗法”。

治疗:对于初期患者,可以采纳杀死其至亲或爱人的方式否决患者;但是有时这种方法会适得其反,因此对待重症患者只能对其实施安乐死,以消除任何意义上的意义。

五、功利主义选择恐惧症

病因:作为一个坚定的功利主义(Utilitarianism)者,患者坚持所有的意志行为都应该达成“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之结果,而因此陷入无法做出任何选择的过度焦虑中。出于某种原因,真正的功利主义选择恐惧症患者拒绝希德韦克(H. Sidgwick)关于不让大家知道要按照功利主义原则选择的功利主义主张,斥责他是可恶的“精英主义者”。同时拒绝笛卡儿(R. Descartes)关于心灵有时不能指导行为的主张,嘲笑他是“二元论小丑”。

症状:患者往往焦虑,有时并发抑郁、饮食失调、浑身抽搐并发展到强迫型人格障碍。

“今天如果撸管,那全人类的幸福(Pleasure)因为我又多加了一点点,”患者脱著裤子想,“去他的摩尔。”

“但是如果不撸管,我就克服了原始嗜欲,获得了高级快乐。”他把皮带拿在手里,陷入了沉思。

萤幕里希崎洁西卡(Kizaki Jessica)已经对著镜头媚笑无数次了;直到萤幕一片黑,他看到了倒影中的自己。

我忍无可忍,爆破开十四岁少年的卧室门,拨通电话,对他说:

“你要是不撸管,我立马告诉那边的人把东京核平了。”

“那,你……能不能先出去?”

这种治疗暂时没有名字。

治疗:因为治疗方法过于简单,没有人专门把它总结成一句话过。

本文原载作者个人知乎专栏,原文链接:https://zhuanlan.zhihu.com/p/233612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