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赈灾小记:读《想像灾难:东京与1923关东大震灾的视觉文化》

撰文: 思兼
出版:更新:

作者|思兼

 

众所周知,日本是自然灾害频繁之国。每年日本都遭遇台风带来的风灾与水灾,以及不定期来袭的地震。我们印象最深的,恐怕是2011年3月11日的东日本大震灾,遗留的生态问题、社会问题以至受灾者的心理问题,很多都仍然未能解决。

对于这个多灾多难之地,浏览亚洲(包括日本本国)的传媒报导,除了是满目疮痍的景象外,通常还有日本人克己互助,共度时艰的景象。这时候网络上就会有不少留言称赞日本人的素养与民族性。

 

点击查看北海道地震后,媒体、政府的应对情况

 

媒体虽然对灾难的报导手法各有不同,但却有一定的倾向。美国杜克大学艺术史及视觉文化教授维森菲尔德(Gennifer S. Weisenfeld)曾深入研究1923年关东大地震发生后的媒体报导手法,尤其是当中的视觉元素。正如居伊.德波(Guy Debord)《景观社会》(The Society of Spectacle)中提到“景观不仅是影像的集合,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影像串联起来”。换而言之,由于我们很难亲身到北海道观察灾况,成千上万的影像叠加起来,就成为我们对“北海道地震”的想像。

 

 

在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时,绘画、摄影、电影各自表现出对于地震不同面向的想像。绘画集中在地震、大火跟神祇、神罚的关系(如下图),摄影及电影则多用作反映真实环境,尤其是灾后的废墟图片。此外我们非常难找到死难者照片,北京大学外语系副教授王京在《关东大地震与航空写真》中提到,在关东大地震之后两日,亦即1923年9月3日刊行的《报知新闻》号外,因为载有烧死者的照片而遭查禁。或者因为这样,之后媒体报导关东大地震的惨况,更多会采用高空拍摄(鸟瞰或斜拍)。

 

《被猛火包围的不思议现象:火烧残骸中的浅草观音》
横滨某银行的灾后图片

 

“多难兴邦”:灾难、战争与国家的合流

在日本,灾难跟国家记忆密不可分。灾难的破坏与伤痛常常被吸纳作为国家的集体回忆,并以此呼吁国人及市民自强的鼓舞说辞。

 

1937年的“烧夷弹的威胁”海报。虽然海报希望宣传的是烧夷弹的破坏力,但海报对比的对象却是关东大地震第二日的灾后场景。

 

在关东大地震后不久,由讲谈社出版的《大正大震灾大火灾》中就将死难者比拟为名士。亦将东京的复兴视为一场战斗,众人必须要“勇往直前”、“肃然、凛然、毅然”地重新建设大东京。更将勇气视为最大美德:“【在地震后的】此际,我们第一需要勇气,第二需要勇气,第三、第四仍然是勇气。”然而,更有趣的是,被国家收编的灾难记忆并不是只在灾难后稳定社会。它还以特别的方式流传给下一代:日本小学生在背诵关东大地震发生年份1923年时的谐音口诀是“地震、人摇、国散。”(地震ひと(1)揺れ国(92)さん(3)ざん)。这同样将国族灾难记忆在普及教育的教程中传扬并保留下来。

 

日本诗人与谢野晶子(1878-1942)写的文章
因震灾、火灾而死的名士名单

然而,维森菲尔德认为,最能显示到两者合流的要数东京都慰灵堂(Tokyo Metropolitan Memorial Hall)。于1930年时,时称震灾纪念堂中安放无名者的骸骨。然而到了1944年,东京都被美军多次空袭,约半年间造成超过十万人死亡。后来在1948年,无名者骸骨也是安放在这里。1951年震灾纪念堂改称现名。直到1973年,有关当局为于关东大地震中丧生的近六千名韩国人树立纪念碑。

至此,灾难(不论天灾还是人祸)都被捆绑在一起,以伤痛作为基调,成为日本民族的创伤回忆。然而,发生在东京的灾害与发生在偏远地区的灾害,在日本人的眼中非常不一样。文首提及的灾害会不会成为国家记忆的部分,还是渐渐被遗忘,实在无法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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