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经惟:因为我无法用言语形容女人,所以只能拍她们。

撰文: 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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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经惟出道以来出版了超过450本出版物,虽然他的作品充斥着裸体、捆绑和施虐,受尽争议。但他依然是最具国际影响力的摄影师,BBC制作的《摄影艺术百年史》中,唯一被拍摄的亚洲摄影大师就是他。

撰文:林叶   编辑:阿梦梦(一条)

荒木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成就,他说因为经历了父亲去世、母亲去世和挚爱的妻子阳子的去世,“当你最爱的人、因死亡而离开你的时候,你会从上天那里得到某种力量,使你成为真正的摄影师。”

 

今年5月25日是荒木经惟78岁的生日。虽是一位古稀老人,却依然是一副老顽童的样子,戴着圆形的黑框眼镜、留着八字胡、竖着两撮猫耳朵般的尖头发,穿着印有自己照片的T恤衫,粗着嗓门满嘴说着一些不正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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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们在东京“art space AM”见到了“真的”荒木经惟,出发前据日方线人提供的情报,老头喜欢女人,所以摄制组也最好全是女生,于是摄制组赶紧配备人手,组了个女团去拍摄荒木。点击视频,快来看我们的现场报道吧!

Araki Nobuyosi

荒木经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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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荒木经惟出生于东京平民区边上的下谷区(现台东区)三轮。他的父亲长太郎是一位木屐职人,也是一位拥有专业技能的业余摄影家。从小,他就表现出摄影家的才能以及不随波逐流的独立性格。

 

1953年他进入下谷中学学习。平日里就喜欢叫上同班的女同学去拍照,他后来的行为模式在那个时期就已经形成了。高中上的是名校都立上野高校。当他看到班上有很多人都在拼命学习想要投考东京大学,当下他就断了报考东大的念头,孤零零一个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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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正是这样的独立性格决定了他后来的人生道路。纵观他的一生,会发现他的行为似乎从来不受外界的影响,从不跟着时代潮流亦步亦趋,相反,他一直在创造各种潮流。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一个政治事件勃发、社会运动风起云涌的年代,当人人都走上街头游行斗争的时候,他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政治意识,中途退出。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做了一个“只有一个人的1970年安保斗争”,那就是《超现实感伤主义宣言2 卡门.玛丽的真相》。

 

这是他在银座一家租赁画廊举办的摄影展。在这个展览中展出了特大张的女性生殖器的照片,借以引起人们的注意。结果,这个展览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反响。不过,荒木经惟是一个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裸体与性器官痴迷的人,对他而言,这次展览也可以说是一个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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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他从工作了9年的电通公司辞职。1975年,他开始在漫画杂志《牙狼》上发表连载《浪漫写真》,并逐渐开始崭露头角。

 

让他顺利建立起“荒木王国”的是1976年遇到的黄金搭档出版人末井昭。末井昭立刻发现了荒木经惟的才能。之后,他接二连三地创办各种色情杂志,如《New Self》、《Weekend Super》、《S&MSniper》、《写真时代》等等。

 

每一本杂志都必然有荒木经惟的摄影连载,用末井昭自己的话说,“就这样,只要是我创刊的杂志,就肯定有荒木经惟的摄影作品,而且这些全都是连载,就是为了让这些杂志成为荒木经惟的媒体。”

荒木经惟通过这些杂志生产出大量的照片,让自己成为了一个“一个人的大众传媒”,他的摄影作品并不是以一张照片为单位出现的,而是像组织严密的集团军似的大量地涌向社会,虏获了大量人的心,想要成为摄影家和想要让他拍照的女人形成了强大的粉丝阵营,让荒木经惟成为了一个人尽皆知的著名摄影家。

 

在这些摄影作品中,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彻底的性爱至上主义。这一点一直贯穿他的整个摄影生涯,直至今天也依然不变。只不过,虽然他总是让模特劈开两腿、在镜头前自慰等等,无所不用其极地让模特摆出各种淫猥的姿势,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这些行为丝毫没有猥亵的感觉,反而弥散着某种喜剧般的气氛。

 

“我的快门声已经成为了我的脉搏,每次我拍女人,只要她们听到我的快门声,就会想要脱掉衣服,根本不花力气。”

 

不过,在他生命中还有另外一个面向,那就是他对妻子阳子的爱。

 

1967年荒木经惟与阳子因为电通企业导览杂志的摄影工作而有缘相遇。最初,她只不过是荒木经惟的多个“暂时性恋爱对象”之一,被荒木经惟哄入电通的摄影棚拍照。随后,便被阳子那“沉静在思虑中的表情”所吸引,对阳子的爱意也日渐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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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7月7日,荒木经惟与阳子举行了结婚仪式。之后,他们踏上了五天四夜的新婚之旅。这次旅行诞生了荒木经惟初期的代表作《感伤之旅》。

 

在这本摄影集中,他将新婚旅行这种极其私密的事情,不是以家庭相册那种封闭的形式存在,而是以摄影集的形式公开,在当时,不论是在日本还是在国际上,都是一件极其罕见的事情。尤其是其中的阳子的裸体,既不是美学式的“人体”也不是猥亵色情式的“肉体”。而是一个男人眼前的真真切切的、可触可摸的(事实上荒木经惟是一边与阳子做爱一边拍摄的)、活生生的女人裸体,给人造成巨大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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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这本摄影集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许许多多有志于摄影的人都模仿着开始拍摄自己身边五米范围内的事物,在日本摄影界掀起了一股私摄影的热潮。

 

1990年1月27日,身患子宫肉瘤的阳子不治身亡,结束了她42岁的短暂生命。从此,荒木经惟便患上了感伤之病。他认为阳子是为了让他拍出好的照片而死的,从此以后,他始终在受阳子的影响,同时也受自己对阳子的思念的影响。

 

第二年,荒木经惟出版了《感伤之旅.冬之旅》,用摄影的方式将妻子去世这个不可挽回的事实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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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子去世之后,他便开始每天拍摄西边天空的照片。他将天空作为映照自己内心、映照自己对阳子的爱的镜子,将自己的心相印制在天空中。在摄影集《空景》的卷首文章中,他详细记述了阳子去世后他内心的失落感、虚无感。

 

2009年,荒木经惟被检查出得了前列腺炎,死亡的阴影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他逼近。这年12月,他出版了《遗作 空2》,这本书中的那些彩色照片显得无比的伤痛、不安、恐惧。在书中,他写道:“7月7日,结婚纪念日。我曾经向阳子许下承诺,倘若分开了的话,也要一年见一次,做一次爱。所以呀,天河”。

 

2012年,他将这些拍摄西边天空的照片结集出版,题为《感伤的天空》,并在RAT HOLE GALLERY举办了同名个展。

 

期间他集合了近3000张天空的照片,制作了长达4个小时的幻灯片秀“三千空”。这些悬于头顶之上的天空,裹挟着他对阳子的爱,裹挟着他自己当下的心绪,裹挟着被幸福包裹着的时间与哀愁,裹挟着那淡淡流逝的日子,一张一张地映照出来,仿佛一场永不停歇的人生戏剧。

近年来,荒木经惟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只眼睛也开始看不见了。然而,他似乎总有办法把危机变成创作的动机,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转化成摄影作品,表现出极其旺盛的创作欲。

 

2014年,他以右眼失明为契机,借用埃尔斯肯1954年出版的摄影集《塞纳河左岸之恋》的提名,集合65幅新作出版了《左眼之恋》。随即,又围绕死亡这个主题,举办了一系列“往生写集”的展览。

2016年,他模仿江户时期的浮世绘大师葛饰北斋的“画狂老人卍”之号,以写狂老人A自称,开展大量的工作。

 

2016年,他在巴黎吉美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举办大规模个展。同年,因有感于永井荷风、种田火山头、葛饰北斋等先人的作品,结合自己当下的心境,创作了拼贴作品“淫秋–般若心经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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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2017年,这种创作势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为了迎接77岁生日,他举办了作品总数超过1000幅的大规模展览“写狂老人A”。在一次采访中,他甚至表示,“死了之后,大家不是都要来看棺材中我的面孔吗?那时候我可能会突然从棺材中伸出手来给大家拍个照吧”。如果可能,估计他一定会将摄影带到下辈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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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他的新展在东京艺术空间AM举行,这一次,是他继“写狂老人A”之后,又戏仿佛教的守护神阿修罗给自己冠以“阿写罗”之名的一次创作展览。

 

可见,他意欲寄身于阿修罗之中,三头六臂地去施展自己的才能,仍然要坚强地与病魔作斗争,仍然要我行我素地拍摄着他的照片,仍然要用那喜剧般的猥亵和无尽的爱戏谑地抚慰这个世界。

(部分图片提供:art space AM)

【本文获“一条”授权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