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耍弄蒋经国的“五十度灰”

蔡英文日前亲自出席“经国七海文化园区”开幕，致词时特别强调蒋经国“反共”，指出面对当前北京对台湾一波又一波的军事及政治施压，“蒋经国坚定保台的立场，毫无疑问是当时台湾人最大的共识，更是我们共同的特点”。蔡英文肯定蒋经国的立场一出，旋即引发一场台湾内部政治的“蒋经国之乱”。

蔡英文1月22日出席“经国七海文化园区暨蒋经国总统图书馆”开幕典礼，与连战、马英九、钱复、柯文哲、郝龙斌、朱云汉等人共同揭牌，形成难得一见的蓝绿白政要同框画面。蔡英文在此场合高调推崇蒋经国，既是趁机以“反共”讽刺国民党，同时也代表民进党人启动重新评价蒋经国的工程。

针对蔡英文巧藉蒋经国推动“反共教育”，《美丽岛电子报》董事长吴子嘉直言，“蔡英文为了强化跨党派支持，打出蒋经国牌，完全是直捣国民党龙穴，这很可怕”，并评价过去蒋经国在国民党推动“反共、革新、保台”，如今的蔡英文不谈革新，也不提“抗中”，只谈“支持保台”，顺势融合民进党近年洋洋得意的“保台”号召，“是一种非常好的语言技巧”。

事实上，民进党与其互联网侧翼在一月中旬即已借由“纪念经国先生音乐会”活动，以及对台湾内部统派的“去民主化”，合力引导台湾舆论去细究当下国民党之于如今台湾政治“保台至上”的存在——一旦国民党无法回应民进党的“信心喊话”，拒绝挺身“反共”，即是认同中国、支持中共政权，如此一来，国民党便就地成为一个“不民主”的政党，统派群体于焉是一群“反民主”的集合。

对照蔡英文紧接在一周之后，于政治意义十足明显的“经国七海文化园区”开幕典礼上，一反民进党过去反对老蒋，但对小蒋暧昧不明的定位，直接抓举“反共”诉求肯定之，为的不过是对内营造“反共才是自己人”、“反共才是民主”的政治意识，进一步替民进党收归蒋经国符号。

然而，收归蒋经国符号对于民进党而言，到底还是没有准备好的事。尽管民进党籍退辅会副主委李文忠1月初即以民进党中央不一定会反对他肯定蒋经国的说法，称“伟大历史人物有功有过，民进党应对这些有更完整的公允评价”，为民进党“翻转”蒋经国历史评价埋下伏笔，但民进党人如何一步跨过两蒋执政、乃至于其厌恶至极的威权统治时期，飞跃总结蒋经国功绩，如今看来困难重重。

面对蔡英文肯定蒋经国，就国民党先天立场而言无法拒绝，既然“反共不在话下”，国民党众只能避重就轻，相较之下，来自绿营阵营对蔡英文的批判却如五雷轰顶。诸如蔡英文有意“平衡”蒋经国功绩，指出“有些人记得的蒋经国所带来的经济与安全感，另一部分人则记得他代表的威权体制”，台湾民间真相与和解促进会理事长陈嘉铭对此抨击，蔡英文举“基本权利被侵犯”和“经济和安定感”的比较不当，并迳自连结蒋经国与习近平两人的政治性，称“蒋经国模式和习近平的中国模式的东亚独裁者原理是共通的，政府可以被允许宣称为了所谓多数人的经济和安定，牺牲个人基本权利”，讽刺蔡英文政权今日若能肯定蒋经国，明日便将失去对抗习近平中国模式的信念和意志。

民进党派系新潮流要角、前立委段宜康也发文痛陈，“既然如此，当初何必要我们推动转型正义？”质疑蔡英文肯定“那个威权体制最顶端的人，这算是什么价值？”直呼“莫名其妙，无言以对”。此外，独派政党台湾基进桃园党部执行长蓝士博在“肯定”蔡英文一举“袭夺”国民党的“反共牌”之余，另指陈两蒋反共为真，但实情是“先保蒋，才保台”，反共与台湾民主化缺乏关联，酸“蔡英文的致词除了政治操作、立场宣誓与袭夺话语权以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理由”。

可以说，蔡英文“为顾大局”、代替民进党“成全”蒋经国的同时，撇下了党内对于过往白色恐怖等犹待转型正义平反的坚持，故而招致四面八方针对蔡英文立场本色的质疑。从民进党释放重新诠释蒋经国讯号、否定统派的民主性，到公开肯定蒋经国“反共”精神，蔡英文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蒋经国三个字在民进党内依旧存在多道阴影。数年前的好莱坞电影《五十度灰》（Fifty Shades of Grey，台译《格雷的五十道阴影》）红遍全球，其以“50 种不同色调的灰色”，隐喻片中主角人格的50种面向，就好像灰色可以有 50 种色调，一个人也可以有众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跟面貌。在黑与白之间存在大量灰阶的隐喻下，正如蒋经国个人从历史定位、功绩评价，到符号诠释等，迄今仍无法在台湾政治划下一个确定的色号，尤其对于反抗威权而生的民进党人更是如此。蔡英文最新一席肯定蒋经国的再诠释，打击国民党一时有力，却无解存乎民进党众内心的蒋经国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