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版FB之父对抗强权被迫流亡 杜罗夫再创Telegram开垦自由野
反抗,说难其实很轻易,挺直腰板说不。然而其后被主流排斥,被舒适圈放逐,被迫放弃自己创立的一切……此时回想当初一句“不”,不知是何滋味。对此杜罗夫并未明言,只是一边在天涯海角当起游牧民族,一边依然于互联网上步步开垦他的自由世界。
旁人说他是俄罗斯的朱克伯格,但他不是。
杜罗夫(Pavel Durov)与朱克伯格同样生于1984年,同因创办大型社交网站发迹,但两人却走着截然不同的路。2013年,当Facebook承认参与美国政府大型监听行动“棱镜计划”时,杜罗夫因拒绝与俄罗斯政府合作而被迫出走,一手创立的大型社交网站VKontakte亦逐步被夺走,转移到亲政府大亨手上。
杜罗夫着重通讯安全及互联网自由,开发主打加密通讯的软件Telegram,宁愿放逐自己,不断迁居,以保障软件不受干预。当朱克伯格在天安门的雾霾中跑步,在全球最壮观严密的防火墙之内上Facebook,杜罗夫在Twitter帐户中指中国是“压迫人民的政权”。
《金融时报》说杜罗夫像《廿二世纪杀人网络》中的Neo:苍白而棱角分明的脸庞,一身黑衣,看来沉默冷静。但假如把他想像成传统的正义英雄,也许会有期望落差。杜罗夫端正的外表底下是带点乖张的行为、辛辣的言辞。他出席科网媒体TechCrunch的论坛时,主持问到现时通讯软件竞争激烈,Telegram的优势在哪,他微笑回应:“有多少个通讯软件也没关系——如果它们全都很烂(if all of them suck)。”在网上他一样尖酸,曾表示:“如果一群骗徒就能干预地球上最强大国家的选举,我们需要另一个地球”、“Facebook的理想:像它最假的新闻一样假”。
叛逆脱轨 千元钞票折飞机
作为年轻创业家,杜罗夫27岁身家已达2.5亿美元,他外表冷静,但行为脱序出位。事业如日中天的他,高价租下圣彼得堡的著名文化遗产Singer House,作为VK的总部,然后在办公室中把一张张5,000卢布(当时约1,200港元)钞票折成纸飞机——向窗外放飞。
当时俄罗斯人平均每月薪金低于2.5万卢布,换言之一只纸飞机等于他们五分一月薪。“人们都变成了狗,因他们认真地争夺钞票。他们击断对方的鼻梁、挟着猎物攀越交通灯——就像猴子一样。”一名目击者告诉当地媒体。
在这场闹剧之中,杜罗夫一直在楼上笑着观察路上争财逐利的人群。“我们很快就要停止,因为人们都变成了动物。”杜罗夫在Twitter上如此说,仿佛带点轻描淡写。他的行为很快惹火不少人,在网上燃起一场骂战。
生于学者之家 走上编程之路
这前卫不驯的科技业者,却由埋首古籍文献的学究抚育成人。杜罗夫生于苏联治下的俄罗斯,父亲是语言学学者,亦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的古典语文学系主任。杜罗夫的哥哥是著名数学家,在领域中获奖无数,同时善于编程及资讯科技。杜罗夫自幼举家移居意大利,直至苏联瓦解后才回俄罗斯,并考入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与父亲一样主修语言学。
与不少科网创业家一样,杜罗夫就学时亦已自学编写程式,并展现出众的能力。杜罗夫22岁时,与哥哥合力打造网站VKontakte (VK),供校内学生互相联系之用,被称为俄罗斯版的Facebook。当年VK一出即大受欢迎,用户在一年间暴增至逾100万人,摇身一变成为俄罗斯第二大社交网站,为杜罗夫带来巨大的财富、名誉,以及敌人。
随着VK的发展日趋成熟,影响力亦日大,网站开始成为反政府人士的沟通平台,策划示威活动。杜罗夫回忆时称之为“自由主义者的天堂”。但好景不常,2011年普京明确表示将会参选总统,加上公众怀疑国家杜马选举不公,引起一连串示威活动,年末更发生自苏联解体以来最大型示威,VK被卷入其中,成为政府打压对象。
月烧百万 创造Telegram
杜罗夫失去VK后就与哥哥再次兄弟档拍住上,开发出加密通讯程式Telegram。Telegram的标志是一只纸飞机,恍如延续多年前圣彼得堡的任性闹剧,杜罗夫现时每月都耗费100万美元投放在这纸飞机上——然而今次他的目标明确:就是要打造一款安全通讯、不被监控的软件。软件完全免费,且没任何广告,令杜罗夫难从中获利。软件的介绍如此说:“如果Telegram没钱了,我们会邀请用户捐款及加入非必要的收费功能,以达收支平衡。但Telegram的目的从来不在获利。”
杜罗夫亦贯彻他对自由的坚持,不起高墙,开放源码,向所有人分享其技术。另外杜罗夫亦鼓励其他人以Telegram为平台编写程式,学外语、玩小游戏、制作约会配对App等等,都在Telegram上百花齐放,尽情发挥创意。
旅居各地 四处为家
杜罗夫自己则买了加勒比海岛国的国籍,一边流亡,一边环游欧美各城市,与4名Telegram的员工一起四处旅居,租住当地的Airbnb。他们已经待过三藩市、纽约、伦敦、巴黎及柏林。杜罗夫不谈电话,但依然手持3个手机号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就像个人卫生,像你会转牙刷,”他如此解释。
杜罗夫没有家,却四处为家,Telegram亦一样无家:公司的保密工夫做得好,虽然于英美两地注册,却无人知道它实际的地址,只知位于柏林,杜罗夫指这是为免“不必要的干预”,软件没有中央控制,而是以多个分布在各地的伺服器组成分散互联网,让监听者无从入手亦难以破解,亦避免公司受个别政治环境改变影响。他自豪地说:“自我们开始经营Telegram,至今我们从未向第三方公开一丁点用户数据,包括政府官员。”
监管宽松 成恐怖分子平台
Telegram的用户于去年突破1亿大关,但杜罗夫经营的自由世界无规无距,不知是否符合你我的理想。作为无政府自由主义者,杜罗夫对其网站的监管的确相当宽松:当年VK不但成为当时一大翻版音乐网站,网站上亦有不少色情资讯;现时Telegram亦如是,色情资讯、暗网经验交流、反政府组织等等,软件更成为极端主义的沟通宣传渠道,被指摘为恐怖分子的温床。
欧美对恐怖袭击的畏惧不安情绪高涨,然而杜罗夫的回应却有如一盆冷水,狠狠泼向这股热浪:“如果你从数据出发仔细看这情况,并暂时放下情绪,你我会死于恐怖袭击的机会几乎不存在。你或会在湿滑的浴室地板滑倒致死,其可能性比因恐袭而死高上千倍。”
然而Telegram依然有尝试处理恐怖主义的传播。公司表示已封锁78个、以12种语言沟通的ISIS相关频道,但纵然是ISIS分子,他们之间的私人对话并不会被封锁或监控。杜罗夫认为自由且安全的通讯,远比打击恐怖主义重要,事实上禁止加密亦不可行,“恐怖分子永远会找到安全的通讯方法。”
自由的必修课
对杜罗夫而言,自由及私隐是他心中的第一位。他在Twitter上引用美国国父之一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的说法:“那些人愿意放弃基本自由,去换购一点点短暂的安全,不值得拥有自由或安全。”《廿二世纪杀人网络》中Neo走到Morpheus面前追寻Matrix真相,Morpheus在他面前摆了一红一蓝的药丸:红色是残酷的真相、蓝色是安逸的梦——杜罗夫执起了红药丸,以他擅长的方式对抗巨大强权。比起那个以“赞”和“粉红心心”包装、却容不下越战裸奔女童的世界,杜罗夫打开的门外是鲜有保护,真实而危险的荒野。这也许是自由的代价,亦是其必修课。当Morpheus尝试解放Neo的思想时,他是这样说的:“I can only show you the door. You're the one that has to walk through 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