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本地震后】访灾区看见山岳文化 政教分离下古刹重建无期
今年4月14至15日,日本九州的熊本和大分两县发生了强烈地震。同年夏天的8月15日则为终战纪念日,也是日本盂兰盆节的假期,我有机会亲身到熊本视察。从羽田机场飞往阿苏熊本机场的内陆航班座无虚席,相信有不少乘客都是从东京回乡探亲及扫墓。客舱内及机身上,亦可以发现不少熊本熊及熊本加油等设计图案。抵达熊本,我的首个目的地是重灾区之一的阿苏地区。特约记者:张政远
从熊本机场自驾前往阿苏市,本来车程只需约40分钟,但地震令多条国道受损,要改行县道或较崎岖的山路。在一个高原瞭望台,可以看到有很多地方出现山崩。在东海大学阿苏校区附近,地震后引发了大规模的山泥倾泻,一名大学生不幸被山泥埋没,遗体在8月才被发现。这个校区至今仍未重开,通往校区的道路亦已封闭。从灾民的角度来说,当然希望尽快从避难中心迁往临时房屋,但沿途所见,很多临时房屋仍在兴建当中。
政教分离与山岳文化
抵达阿苏神社,倒塌了的楼门马上映入眼帘。国宝级的主建筑群,包括本神社、拜殿及神殿等亦受到严重破坏。虽然境内兴建了临时的祈祷堂,但灾后至今仍未有明显的重建迹象。早前缅甸及意大利先后发生强烈地震,相信当地政界会全力支持灾后寺院的重建工作。
然而,战后日本有所谓政教分离的政策,所有宗教团体不用交税,但却不能从政府获取任何资助。以我所知,5年前被“3.11”海啸冲毁了的仙台市净土寺至今仍未完成重建项目,理由就是因为得不到政府的分毫援助。宗教建筑的造价特别昂贵,当地一位和尚曾开玩笑说,惟有把希望寄托在头奖3亿元的彩票上,若果中奖两次便有资金重建了。
谈及神道与佛教,我们可以说前者是日本的本土宗教,后者则是外来的宗教,又称“蕃神”。自8世纪开始,佛教先后在奈良及京都等政治文化中心得到国家推广,成为了护国宗教。然而,阿苏神社的官网却如此记录:“根据社记、阿苏神社创立时为孝灵天皇9年(纪元前282年),大约有2,300年的歴史。”神道的历史较为悠久,至今仍然占有重要的地位。不同的神社有不同的崇拜对象,例如祭祀天照大神的伊势神宫,及祭祀天皇的明治神宫等。另一方面,神道亦与日本的“本土”信仰,特别是山岳文化有关。然而,这个说法要略加补充。
日本人常被视作“大和民族”,大和是一个地名,现在位于关西奈良县。然而,我们可以想像,大和民族在称霸日本之前,日本的群山曾有“山人”居住。山人没有农业技术,主要以游猎为生。日本的山区有着与平地完全不同的文化,这是日本民俗学之父柳田国男(1875-1962)的重要发现。
重灾区邻近有核电厂
柳田曾在九州及四国旅行,与当地人进入深山。他如此忆述:“在古代,九州的山中有颇为狞恶的人种居住。从历史可见肥前的基伊郡、丰后的大野郡、肥后的菊池郡等地,被山地包围便会筑城,这便是为了防备山地蛮民而成的隘勇线。”这些山人可能就是日本的先住民族,但他们的存在早已被彻底消灭。阿苏巡礼之后,我特别走访了位于宫崎县的椎叶村。该村的民俗博物馆展出了山区的生活及柳田国男的书信等,非常有参考价值。馆旁有一栋名为“鹤富屋敷”的古民家,有300多年的历史,被评为“国家指定重要文化财”。当中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话说平家与源氏开战,平家一行战败后逃到位于深山的椎叶村。
源氏的家臣那须大八郎奉命到椎叶村追讨平家残党,但发现他们已不敌视源氏,于是便留下与他们一起生活,甚至爱上了平家的鹤富姫。二人正要开始幸福生活的时候,源氏却要那须大八郎打道回京,那须大八郎惟有与鹤富姫道别……我本来打算赶路至水俣市,了解水俣病(水银中毒)的历史与现况,但我决定在椎叶村的鹤富旅馆留宿,感受这个日本最后的世外桃源。九州地区拥有不少有别于大和的传统文化,巡礼的目的就是要重新确认那些被遗忘了的传统,以及反思文化的多样性。
在返回熊本车站之前,我特别前往了重灾区益城町。眼见多处楼房倒塌,实在难以相信这是发生在日本这个防灾意识极强的国度。
的确,日本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国家。近日台风狮子山吹袭日本东北及北海道,带来人命伤亡及财物破坏。熊本今年亦先后经历地震、台风、豪雨及酷热等天灾,可幸暂没有出现如福岛核灾之类的人祸。但毕竟只是一个偶然。熊本县以南的鹿儿岛县便有一座川内核电厂,该核电厂在地震发生后竟然没马上停止运作,电力公司罔顾安全的做法本来有机会引发严重的人为灾难。地震及海啸后10年左右,大概会有复兴的成果,但福岛向我们展示,核灾的遗祸将跨越世代。刚出任鹿儿岛县知事的三反园训要求暂停川内核电厂的运作,我们即管观察这位知事能否抵抗由政界、财界、学界、传媒组成的“原子力村”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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