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亿亩“耕地红线”难守 官媒调查耕地现况:数量正减少品质变差

撰文: 蔡苡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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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由国务院主办的内地官媒《经济日报》发布耕地问题调查,报道指出,耕地数量正在减少,局部品质也在变差。据官方规定,经常进行耕种的土地面积最低值──即“耕地红线”是18亿亩。目前内地尚有19.18亿亩耕地,但若以现在的速度减少,10年后可能会突破18亿亩红线。

《经济日报》指出,2021年末,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专题研究“三农”工作。习近平曾对耕地保护提出要求,强调“18亿亩耕地必须实至名归,农田就是农田,而且必须是良田。”

据全国人大农业与农村委员会主任委员陈锡文表示,18亿亩经常进行耕种的土地面积最低值,即耕地红线,是综合经济发展、人口状况、粮食单产等因素测算划定的。报道提到,目前除了国家耕地红线,各地方也设有耕地红线。但目前耕地数量正在减少,局部品质也在变差。

中国农业大学土地科学与技术学院副院长、中国土地政策与法律研究中心主任朱道林指出,1957年至1996年,耕地年均净减少超过600万亩;1996年至2008年,年均净减少超过1000万亩;2009年至2019年,年均净减少超过1100万亩。

现有耕地为19.18亿亩,如果以这样的速度减少,10年后可能会突破18亿亩红线。朱道林说,“当前耕地问题表现,在耕地数量减少,优质耕地减少趋势也在持续。”

《经济日报》发布耕地问题调查,指出耕地正在减少。(新华社)

目前,一些省份耕地保有量已突破耕地红线,有的甚至低于划定的永久基本农田面积。国土第三次调查决果显示,10年间耕地净流向林地1.12亿亩,净流向园地0.63亿亩,有6200多万亩坡度2度以下的平地被用来种树。

种粮不赚钱?耕地“非粮化”

《经济日报》指出,现有耕地中,真正种粮的面积约占七成,其余为经济作物、园地、林地、休耕等。南京林业大学“中国村庄经济”师生课题组2021年对江苏省无锡市的调查发现,种粮规模经营户平均每亩纯收益仅34元,一些经营户被迫缩小面积或调整结构,适合种粮、原先种粮的耕地由于种种原因被用于其他农业用途耕地,呈现“非粮化”。

朱道林指出,耕地“非粮化”与种粮效益有关。2021年全国粮食亩均产量387公斤,假如土地流转费一亩500元,“在现有粮价水准下,种粮并不挣钱”。

藏北高原深处的的秋收。(新华社)

此外,目前耕地后备资源严重不足,现有部分耕地还要退出。《经济日报》记者调查指出,耕地减少主要是因为存在许多违规使用的情况,包括在铁路、公路两侧占用耕地超标准建设绿化带;以河流、湿地治理为名,擅自占用永久基本农田挖湖造景、建人造湿地;把自然保护地以外的连片耕地划入生态保护红线;有的通过擅自调整县乡国土空间规划规避占用永久基本农田审批;更存在未耕地批先用、批少占多等情况。

先天不足的耕地 黑土正快速退化

《经济日报》指出,中国耕地品质可谓先天不足,优质耕地资源紧缺。中国工程院院士唐华俊透露,全国耕地由高到低依次划分为10个品质等级,平均等级仅为4.76等。其中,一等到三等耕地仅占31%,中低产田占比三分之二以上。

其中,被称为是“耕地中的大熊猫”的黑土,是世界公认最肥沃的土壤,东北黑土区是世界三大黑土区之一,也是中国最重要的商品粮基地,粮食产量占全国的四分之一。然而,东北黑土退化问题严峻,耕层持续变薄,厚度不足20厘米的耕地约占一半,有的地方有机质含量较开垦之初大幅下降。据了解,在自然条件下形成1厘米厚的黑土层需要200年至400年。

东北的黑土肥沃,是重要的粮食产地,图为黑龙江省建三江七星农场。(视觉中国)

梨树县农技推广总站站长王贵满提到,黑土层自清代末年开垦以来,由于重用轻养,加上风蚀水蚀,每年要减少约3毫米。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再过几十年,恐怕就要消失殆尽。

经济发展与耕地保护存在冲突

《经济日报》提到,工业革命后,尤其是现代城市发展后,耕地保护和经济发展间的矛盾日益凸显。中国正处于工业化进程中,矛盾更不可避免。改革开放40多年来,随著工业化、城镇化进程加快,工业用地、交通用地、城市扩张用地等需求十分强劲,建设用地供求矛盾突出,是导致耕地持续减少的重要原因。

农业农村部农田建设管理司司长郭永田提到,城市周边的地相对平整,都是好地、成规模的地,“当城市像摊大饼一样快速长大,正好和优质耕地高度重合,很多地慢慢变成了城市的一部分。”

国土第三次调查显示,2019年建设用地6.13亿亩,较2009年第二次调查增加1.28亿亩,增幅26.5%。《经济日报》指出,关键在于GDP增长与地方有切实关联,但粮食安全是关系长远的宏观大局,和当地自身经济发展关系不大。

2018年5月20日,江西省吉安市遂川县左安镇桃园村。春耕放水后的梯田。 (VCG)

《经济日报》提到,在这种思想主导下,也就放松了粮食安全这根弦,放松了对当地粮食种植面积下滑的警惕,没有充分认识到各地都有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的责任和义务。而且过去较长时间,不少地方依靠的是粗放型经济发展模式,土地利用效率偏低,使建设用地需求居高不下。

郭永田则分析,耕地保护难的核心问题是耕地利用中存在多重目标冲突,围绕耕地保护产生了多种利益的博弈。在这种博弈中,经济利益上的最大化往往占据上风。“种粮食,还是盖房子?”“种粮食,还是种经济作物?”他认为,这根本上这是对选择国家利益还是地方局部利益的考量。

在耕地数量下降的同时,对耕地品质的忽视也应引起重视。但耕地品质的治理提升是一个庞大的系统性工程,难度大,见效慢。特别是土壤品质看不见摸不著,只有通过化验检测等手段才能发现问题,而一旦发现问题,治理起来已经十分困难。

近年来,国家大力推进高标准农田建设,目前已累计建成9亿亩。多部门实施国家黑土地保护工程,推动酸化和盐碱化耕地治理。郭永田提到,现在通过田块整治、土壤改良、完善灌排等措施,高标准农田抗灾减灾能力明显提升。2021年,甘肃670万亩农田持续遭受大旱,高标准农田的成灾率比一般农田低20个百分点;台风“烟花”过境浙江余姚,当地高标准农田仅用两天就排出最大深度60厘米的积水。

甘肃农民王银吉在戈壁沙漠的边陲耕出槽沟,准备种植新一批防风沙的植物。(路透社)

《经济日报》指出,现在针对农地,中国已形成管控型、激励型及建设型三类政策工具箱。管控型政策是通过规划管控、用途管制、利用计划、占补平衡等手段严格约束占用耕地的行为。建设型政策是通过加大投入提高地力,包括高标准农田建设、耕地品质提升。激励型政策是通过经济手段对种粮农民给予补贴,对保护耕地的地方给予奖励,包括耕地地力补贴、耕地保护补偿机制等。

官媒:保护耕地不能只算经济帐

《经济日报》提到,在地方调查研究时,农民们告诉记者,“只要种粮能赚钱,国家粮食就安全。”报道提醒,耕地问题不能只算经济帐,但也要用好经济手段。综合运用政策、市场等手段来纠正“非粮化”,让经营主体愿意种粮。

文中指出,2022年1月,四川省首单耕地地力指数保险在宜宾市落地。承保的锦泰保险公司介绍,该保险通过监测土壤有机质含量变化来判断是否触发保险补偿。

保险周期为3年,参保后,农户每年每亩地仅需缴纳24元保费,如果监测显示有机质含量增长,农户就可获得每亩3年最高1500元的补偿。《经济日报》认为,此举有利于激励种粮农户,可逐步扩大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