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税被罚和全平台账号被停更：司马南现象的土壤才最值得反思

3月21日，北京市税务部门公布内地知名网络大V司马南偷税案件处理情况：对司马南及其实控企业追缴税费款，加收滞纳金、罚款共计926.94万元人民币。与此同时，从去年11月初起，司马南在微博、抖音、头条等平台账号已停止更新。

许多人拍手称快，认为司马南正在为他长期以来将爱国当作流量生意的行为付出代价。在他们看来，司马南的言论带有较强的民粹色彩，充斥过多反美情绪，他的许多说法看似有内在逻辑，却动辄上纲上线，经不起推敲，会造成不必要的误解，甚至引发社会撕裂。比如，2021年司马南密集讨伐中国知名企业联想的言论一度在舆论场引发较大争议，让许多人担忧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的处境和命运。

2023年7月出台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提出“坚决抵制、及时批驳澄清质疑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否定和弱化民营经济的错误言论与做法，及时回应关切、打消顾虑”，“营造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舆论环境和时代氛围，对民营经济人士合法经营中出现的失误失败给予理解、宽容、帮助”。当时有不少人认为一个观察民企政策风向的指标是能否约束司马南的言论。

正因这样，如今司马南偷税被罚、全平台账号被停更获得许多人支持。不少人甚至将此视为国家整治爱国流量生意和民粹主义的信号。但以某个人的言论是否被约束来观察国家政策风向的说法过于离谱，既严重高估一个网络大V的影响，又严重低估国家政策的稳定性和内在逻辑。

改革开放以来，民营经济快速崛起，为中国“贡献了50%以上的税收，60%以上的国内生产总值，70%以上的技术创新成果，80%以上的城镇劳动就业，90%以上的企业数量”，支持民营经济健康发展是关乎国家发展大局和现代化事业的根本政策，怎么可能被一个网络大V影响？

进一步来说，如果站在那些支持民营经济健康发展的人所同样支持的言论自由视角来看，司马南的言论只要不违反法律规定，便不应被禁止。因为合乎法律规定范围的言论自由是所有公民共同具有的正当权利。若是这样，那为何许多人（其中不乏支持言论自由的人）乐于看到司马南被禁言？这是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言论是对的，是有利于国家健康发展，而断言司马南的言论是错误的，会干扰国家健康发展。然而暂且不论怎么界定言论对错，都应明白的是言论对错与是否有法律规定范围内的言论自由是两回事，不能简单因为认定一个人的言论有错而予以禁止。

既然这样，如果保持逻辑一致性的话，对于一个理当日渐走向开放和多元的社会来说，真正要害的问题不在于司马南的言论，而在于为何会有许多人把司马南的言论与国家政策的走向简单混同，在于为何司马南能在互联网上吸引那么多关注者。司马南现象的产生是因为内地社会存在民粹主义潮流和反美民族主义潮流的合流迹象。可即便这样，某个网络大V的影响与国家政策的走向是不宜混淆的两回事。

许多人之所以产生误解，既是因为他们对改革开放以来国家的方向性变化和政策制定逻辑缺乏了解，又是因为他们对法治实践、政策稳定性缺乏信心，故容易基于历史记忆而把对现实中的民粹主义潮流、反美民族主义潮流的忧虑投射到他们对国家大政方针的认知中。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内地社会众多网络大V中的某一个，而在于直面和节制民粹主义潮流、反美民族主义潮流，在于通过持续推进全面依法治国和现代化建设，为更多的人构建市场化、法治化、可预期的社会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