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难民”涌入小红书的两极反应
美国法院规定TikTok非卖即关进入倒计时,没想到在正式裁决前数万TikTok用户们“揭竿而起”,他们自称“TikTok难民”(TikTok Refugee),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入中国另一个社交平台“小红书”,使得小红书在美国苹果应用商店排行榜一夜间登顶榜首,相关讨论也很快成为热门话题。
对于这一互联网奇观,中国民众除了啧啧称奇,还呈现出明显的两极反应:
乐观派认为,小红书应该且必须接住这波泼天的流量,因为这不仅关乎小红书自身的国际化,也开辟了中美民间交流的“新大陆”。尤其当高阶政治陷入中美对抗的恶性循环中,这样的民间交流不失为打破两国民众讯息茧房、推动互相了解的有效渠道。
《环球时报》原总编辑胡锡进即是乐观派的代表。在胡锡进看来,“美国难民”进入小红书,一方面相当于“虚拟中国”的重要登陆场,这首先不应看成风险,而应视为难得一遇的机会,这当中的机会一定远远大于风险;另一方面要有能力安置TikTok难民,与时俱进对中国互联网的场景进行在定义,促使这一机会成为中美网上力量关系再平衡的一个激发点。
悲观派则认为,基于中国的网络审查机制,这样的互联网奇观,过不了几天就得被新的机制和算法所规管,重新回到原貌。这些“TikTok难民”虽然对中国没有什么恶意,但他们“骂美国夸中国”只是为了收获成就感、价值感和流量,这只是一种单向度的文化输出,并不会改变美国民众对中国的看法。
网络大V“兔主席”即发文呼吁中国民众现实一点,不要指望这些内容发布者仔细研读小红书的内容,把中国的内容带到国外去宣讲,不用指望大量的美国网民涌入小红书,看中国内容发布者给中国受众提供的内容,把小红书的跟帖讨论变成国际讨论——现实情况将是,美国博主下面跟帖的全是中国网友自己的点评和互动,这只是中国自己的对聊(内循环),不是多对多的国际交流。此外,该大V还提到基于中美两国的“兴趣不对称性”(中国对美国的兴趣远大于美国对中国的兴趣),平台很容易为其所利用,变成渗透工具,一开始只是一些无害的、生活、休闲、文娱、文艺类的美国内容发布者,将来就不好说了。
是机会还是风险,是机会大于风险还是反过来,任何一方的片面性都显而易见。权威分析显示,小红书用户性别分布男性31%、女性69%,年轻分布为18-35岁左右,地域分布是一线和新一线,兴趣分布包括家居生活、旅游、美食、娱乐、美妆等。从目前“TikTok难民”在小红书上发布的内容来看,也多集中在这些“去政治化”方面。随着TikTok在美国迎来大结局,小红手这一波泼天流量会带来怎样的变化,答案很快也将揭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讯息战、舆论战如此激烈的今天,即便是“去政治化”的内容,依然脱不开政治的底色,换言之,去政治化才是最大的政治。
面对俄乌战争和以巴冲突,以及TIKTOK在美国的遭遇,恐怕没有人会否认,网络和社交媒体已经成为舆论斗争的主战场。基于国与国之间舆论斗争展开的国际传播,必然是政治化的。但放在更大范围来看,各国在有意无意传播本国意识形态及价值观念的同时,大量的文化、科技、娱乐、生活等讯息正在成为国际传播的重要内容,而这又是“去政治化”的,“去政治化”的国际传播是可以超越国别、种族和语言的,是基于人性和普世价值的,也是科技变革时代所青睐和呼唤的。
比如大熊猫,当世界各地的人们围观大熊猫时,自然是因为它外形天然携带的“萌”和“可爱”,是能给人带来的治愈感,这些情绪价值显然是“去政治化”的,但大熊猫作为中国独有的文化表征物之一,其符号价值又必然是政治化的,“熊猫外交”就是典型。再比如火爆网络的李子柒,“去政治化”的唯美意向和气息背后,承载的是中国传统文化,彰显的是民族审美,这同时也是“政治化”的。
还有面临被迫退出美国市场的TikTok,凭借其独特的创意和用户体验,在短时间内席卷全球,成为年轻人最喜爱的社交平台之一,数据显示,TikTok在美国拥有约1.7亿用户,为内容创作者提供了一个庞大而充满活力的观众群体,这些创作者利用TikTok作为展示才华、吸引粉丝并从中获取收益的平台,且多数内容是“去政治化”的,但随着其影响力的扩大,越来越被“政治化”,以至于牵动美国政府以国家安全之名将其除之后快。
回到“TikTok难民”涌入小红书风潮,从目前来看,双方不管是发帖还是留言互动,都是“去政治化”的,但最终决定这一风潮走向的力量,仍然是政治的。TikTok在美国的遭遇是政治的考量压倒了“去政治化”的内容,如果小红书今次也如悲观派所预料的这道奇观很快将回归原貌,那么无疑是重演了TikTok的遭遇。区别只在于,TikTok是被美国以国家安全为由拒之门外,小红书的“TikTok难民”则是被中国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