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通胀推向悬崖的总理 巴基斯坦陷政治危机

撰文: 蔺思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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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汗(Imran Khan)面临不信任动议,在长期居高不下的通胀率、支持率下跌之下,伊姆兰汗深陷政治危机。但在其亲信、国民议会副议长苏利(Qasim Suri)的否决下,不信任投票于4月3日被推翻,伊姆兰汗随即要求解散国会、重新进行大选。翌日,伊姆兰汗遭巴基斯坦最高法院解除总理职务,并在代理总理上任前留任。纵然如此,巴基斯坦或许仍将无可避免陷入政治危机之中。

伊姆兰汗这位板球国家队队长出身的总理,2018年上任以来受到的指责愈演愈烈,困扰该国多年的外债问题未能缓和,赤字反而持续上升、通货膨胀率在今年1月达到13%,创下两年以来的新高。民生受困之时,伊姆兰汗与该国手握政治和外交大权的军方关系日趋紧张,有不少观察家认为前者受到军方支持才得以上台。

在此形势下,上月30日,其主要盟友统一民族运动党(MQM)退出联合政府、加入反对派阵营,使得伊姆兰汗所属巴基斯坦正义运动党(Pakistan Tehreek-e-Insaf)领导下的执政联盟失去议会多数席位。

2019年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汗在北京会见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Getty)

事态导致这个国家再度陷入风雨飘摇的局面。该国独立以来的75年间,尚未有一位民选当选的总理完成满五年任期。4月4日,巴基斯坦总统阿尔维(Arif Alvi)宣布解除伊姆兰汗的总理职务,但他将在代理总理上任前留任,而巴基斯坦将在90天内举行新一轮大选。

目前,军方似乎仍在此次危机中保持中立态度,发言人否认其参与或支持周日解散国会及重新大选的事态发展。有分析认为,如果政治危机持续下去,不排除军事干预的可能性,在巴基斯坦历史上类似事态已并不陌生。

上月底,由于第三波大流行期间巴基斯坦感染率激增,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在全国各地的城市部署了军队。(Getty)

通胀全球第四高 民生现危机

巴基斯坦眼下正面临着亚洲最严重的通货膨胀危机之一。新冠疫情和俄乌局势虽然给全球带来了通胀压力,燃油、天然气价格上涨造成全球各地民众购买力下降,而巴基斯坦成为此轮全球通胀下的一个极端案例。近日,巴基斯坦通胀率达到新高,位居世界第四,民生所需的糖价甚至高于汽油价格,国内众多食品和燃料等一篮子敏感物品比一年前上涨了15.1%。

尽管伊姆兰汗在去年11月提出1200亿卢比(约50.5亿港元)的救济方案,惟学者认为依旧无济于事。何况,国际货币基金为了使巴基斯坦缴还贷款,而强迫该国提高税收的举措,也成为这场经济危机的关键因素之一。

2021年4月15日,一个小贩在伊斯兰堡的清真寺外出售面罩。(Getty)

今年2月底,巴基斯坦宣布了15亿美元(约118亿港元)的补贴,试图在乌克兰危机期间抑制汽油价格上涨。不过,当地商户表示近日市场上食用油又上涨一成,斋戒月到来或会进一步推高物价,令当地民众的生活雪上加霜。伊斯兰堡一家超市的销售经理Shahid Ali表示:“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令人担忧的局面,消费者的购买力已经在下降,最近几个月的销售额也大幅下降。”

近日,当地人也开始勒紧裤头过日子。来自首都伊斯兰堡(Islamabad)护士Zarina Bibi向《金融时报》表示,不断上涨的物价迫使她在食物和给弟弟的教育支出之间做出选择,从事两份工作、被生活压力逼得喘不过气的她说:“许多穷人根本无力支付除食物以外的任何东西”。

在上台之前,伊姆兰汗承诺要根除腐败问题,让人们摆脱贫困,不再像过去一样长期依赖其他国家或国际组织的财务支持,创造1000万个就业机会。但现实却与他描绘的蓝图相去甚远。

巴基斯坦人民面对通胀,生活雪上加霜。(Getty)

作为一个严重依赖石油的进口国,巴基斯坦还缺乏足够的外汇和财政资金来缓解全球能源价格上涨对国内物价的冲击。该国三分之一的石油依靠进口,且重要的纺织业(占总出口额60%)高度依赖液化天然气运转。但据路透社消息,上个月初巴基斯坦的外汇储备仅有162亿美元(约1270亿港元),政府财政赤字则达到了26亿美元(约204亿港元),为2008年以来的新高。巴基斯坦央行去年底亦曾警告,过高的原始赤字会使通胀恶化、破坏经济恢复。

另一方面,巴基斯坦在此轮全球通胀前就已经存在严重的物价上涨,经济学家Azra Talat Sayeed指出,这是该国2019年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获得的救助金造成的。巴基斯坦《黎明报》(Dawn)报道,2019年以来,植物油价格平均上涨了27%。自2018年10月以来,食用油、糖和豆类的零售价格也成倍增长;汽油价格在短短一年内上涨了49%。

深陷经济困局,巴基斯坦未来几年恐持续动荡?(Getty)

危机尚未完结?

为了缓解当前的经济民生危机,伊姆兰汗推出15亿美元(约118亿港元)的燃料和电力补贴,又向沙特阿拉伯政府争取了30亿美元(约235亿港元)的资金援助,但《卫报》引述经济分析家Khurram Hussain称:“该方案只是沧海一粟,对广大普通人的帮助不大。”他表示,由于高失业率和工资停滞,通货膨胀给普通人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危机局势如今成为了反对派手中的政治机遇,巴基斯坦人民党(PPP)抨击伊姆兰汗接受IMF救济金、使该国走向通胀、失业和贫困;一个多月前,反对党组织了一次从卡拉奇(Karachi)到首都伊斯兰堡的长距离游行,要求伊姆兰汗下台。

据民意调查机构盖洛普(Gallup)近期一项调查结果显示,近三分之二的巴基斯坦人认为这是该国面临的最大问题,导致生活水平不断恶化。包括伊姆兰汗的支持者在内,许多人像Bibi一样对现实感到愤懑,并将问题归咎于伊姆兰汗。被迫给孩子转学至更便宜的学校的水管工Saleem Shahzad对《纽约时报》表示:“伊姆兰汗是个好人,仍然有许多人喜欢他,但他的团队没有政绩,是无能的。”

由此看来,如今即使伊姆兰汗遭解除职务及国会重新大选,巴基斯坦未来的政治和经济危机仍将重重困扰着这个南亚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