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默克尔|敞开大门接收难民:柏林里塑成阿拉伯小巿
德国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将于周日大选之后卸任,结束其16年带领德国的工作,不论作为德国总理,还是欧洲当代最重要的一名领导人,近年其中一项最为人争议的必然是接收难民的问题。2015年起的欧洲难民危机,不但使欧盟成员之间产生嫌隙,还引起自二战以来最明显的右翼民粹风潮。
作为21世纪在任时间最长、最具影响力的欧洲领导人,默克尔以协商、基于规则的方式处理政治,也是重要旗手。在民族主义盛行,文化战争充斥政坛的今天,默克尔尽量保持了包宽、不恶意敌对的政治美德,在国际社会赢得广泛尊重。
2015年叙利亚内战爆发欧洲难民危机,德国向叙利亚难民敞开大门,向外展示了德国慷慨、包容等西方民主社会的“典范素质”。德国亦是在一众欧盟成员国中,接收了最多叙利亚难民的一国,数目逾100万。
5年过去,纵使少不了像另类选择党(AfD)等极右翼反移民声音,德国社会所忧虑的“文化冲突”没见特别严重;ISIS分子以难民身份混入发动恐袭的忧虑也没有发生,德国社会算是已消化了这波移民冲击了?
来到德国的难民超过100万,为各地注入了种族多元的面貌。在首都柏林的太阳大街(Sonnenallee)对于众多叙利亚及阿拉伯裔移民来说就是“最接近家的地方”。阿拉伯移民都可以轻易地从商贩买到熟悉的味道──清真肉、各式坚果、中东甜点……可找到合适他们风格的理发店、服装店,并到清真寺朝拜。在以往,这里本为土耳其裔及黎巴嫩裔的聚居地,但现在更像一个“小叙利亚”。
根据,德国政府的最新资料,于2015及2016年来到的移民正渐渐融入德国社会,每两人就有一人已有工作,另有逾65,000人已报读当地大学或学徒课程。根据《卫报》报道,自2015年以来,抵达德国的人中有逾一万人的德语水平已达入大学的要求。2015至2019年期间申请庇护的170万人之中,逾五成已有工作并缴税。
不过,仍不是所有叙利亚人都很适应在德国生活。55岁的木匠Monhammed Mando向彭博社记者表示,因肾病而未有找到适合工作,每当感到寂寞时就会去太阳大街走走,去“见见人”,同时怀缅在叙利亚的日子。他说因担心身在约旦的太太及四名子女,没有心情去学德语或融入德国。另一位叙利亚移民、28岁的Mustapha Naim现为一间保安公司工作,虽然很感激德国给他的一切,但不认为自己或将来的家庭会在德国生活,更希望在埃及开罗生活,希望下一代在穆斯林氛围下成长。
“感谢默妈妈”
调查又显示,逾80%的小童及青少年难民表示,在德国校园找到归属感。的确,对于部分叙利亚的年轻家庭来说,默克尔当日敞开大门予以庇护,感觉就如救命恩人。有的难民夫妇更索性把新生子女命名为Angela、Angie、Merkel等,以表对默克尔的感恩之情,当中有的已五岁大。
尽管这些动人的移民故事比比皆是,但欧洲政坛的极右势力却持续;中东欧多国已在边境筑高围栏,加强警力,也给土耳其和利比亚补贴,让两国收容或挡住难民。近日在阿富汗仓促撤军,再度引发的难民问题马上触动欧洲各国神经,明拒接收。
“这里有两个故事:一个非常成功,另一个是极度失败。”非政府组织“欧洲稳定倡议”(European Stability Initiative)创办人Gérald Knaus向《纽约时报》表示,在难民问题上,默克尔在德国做了对的事,但在欧洲却是失之交臂。
诚然,2015年欧洲难民危机的真正影响还未完全浮现,这也许影响未来两场欧洲的重要选举:本月的德国大选及明年4月的法国大选。不论执政党还是反对党的候选人,都异口同声誓言不会容许大量难民涌入。
已开始为角逐连任准备的法国总统马克龙形容:“欧洲自己应付不了如今情况所带来的后果。我们须做好准备,保护自己免于大批移民涌入。”而在德国,默克尔党友、基民盟(CDU)候选人拉舍特(Armin Laschet)所持立场亦跟2015年不同,表示:“我们不应发出讯号指德国有能力收容所有人。”
尽管在接收叙利亚难民的问题上,默克尔政府当年做法不无可取之处──至少不少德国人都认可政府以人道原因对向难民伸出援手。事实上,在人口老化、低生育的社会现状下,德国未来将跟众多先进国家一样,面临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因此引入移民和外劳也是填补劳动力的长远之策。但如今,政治上承认接收难民是“做得对”,似乎只会招来政敌攻击。
如今,阿富汗难民未有像当年叙利亚内战时般一涌而至,德国国内对于难民问题的关切比起数周之期有所舒缓,在今次大选最关心的还是疫情下经济复苏及气候变化问题。不过,难以逃避的是仍有众多阿富汗难民目的滞留在第三国等候收容。德国在默克尔卸任后,仍然会面对大量有关接收难民的问题,在人道主义和文化威胁之间的挣扎未会随着默克尔时代过去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