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提名印第安血统阁员 反更突显白人霸权的伪善
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于2020年12月又宣布提名众议员哈兰德(Deb Haaland)出任内政部长。由于哈兰德皆具印第安血统,因此后者被美国媒体讴歌为美国史上第一位印第安部长,借此凸显拜登政府的“多元性”。
然而,美国印第安人的权益真会因为哈兰德的就职而倏然跃升吗?全体印第安人难道会因此摆脱贫困、医疗与教育资源不足、遭受社会歧视的边缘地位?一名女印第安部长的出现,难道就象征“多元”?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因为印第安人的待遇问题,是打自英国殖民北美以来就绵亘至今的沉疴,是白人始终不肯正视的良心之殇,故不可能单凭区区几人的高升就一夕解决。
白人菁英以为任命几个土著部长便象征重视印第安人,这种心态在美国独立之初便已十分昭著,并成为美国戕害印第安人的最好借口。譬如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1743—1826年)曾为了拉拢印第安人共同对抗英军,致信给印第安人说道“我们,和你一样,都是美国人,都生在相同的土地上,有相同的利害关系”;华盛顿(George Washington,1732—1799年)也声称“要保障条约规定的印第安人的权利,帮助他们走向开化,激发他们正确了解权利和政府的公正”。
这些言论乍看之下颇为友好,但对印第安人而言,这片世代居住的家园,有什么理由该让这群鸠占鹊巢的外来殖民者命名为“美利坚”、自己又何时且为何成了“美国人”?印第安人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就这样被强制纳入了美国宪法、被强制服从“公正”的美国政府。在这种同化殖民的过程中,只有美国首任战争部长诺克斯(Henry Knox,1750-1806年)稍微说出了实话。
诺克斯宣称“‘文明开化’即使不能引导印第安人融入文明生活,至少也可以使他们从属于美国利益;而且与军事征服相比,这一计划还能够节省开支,代价极为低廉”,隐晦地点明所谓的“美国利益”其实就是白人利益。也因此,曾经言明“印第安人的独立联盟和部落应该被视为外国,而不是任何特定国家的国民”的诺克斯才会自相矛盾地推翻前论,毕竟一切都是为了“美国利益”,这群“外国人”自然得被纳入星条旗的声威之下。
基于美国利益为印第安人“著想”,美国白人无不用尽所能地试图劝说印第安人改行农业、放弃渔猎;还有接受欧洲的私有财产观念、放弃部落公有制;以及学习白人的法律与主权概念,抛弃部落认同。因为如此一来,白人才能名正言顺地巧取豪夺印第安人领土、统治印第安人。1802年杰斐逊便向印第安人诋毁渔猎,宣称“我们将非常高兴地看到你们的人民愿意为他们的衣食而耕种土地、饲养家畜、纺纱织布;这些方法是可靠的,它们决不会使你们失望,而狩猎的办法可能会失败,使你们的妻儿遭受饥寒之苦”,便是种披着善意外衣的歧视,彻底否定渠等的生产方式与社会习俗。
因此杰克逊(Andrew Jackson,1767—1845年)于1830年通过《印第安人迁移法》(Indian Removal Act)时,他也能将白人对土地的贪求包装成对印第安人的友好,恫吓印第安人赶紧迁居到密西西比河以西,若不从便以枪炮伺候,只因杰克逊认为只有为“农业活动、文明生活以及政府法律做好了准备”,印第安人才有资格留下。但真相是即便印第安人被彻底同化,美国白人依旧不会善待他们,也依旧想夺取他们世代居住的家园。
即便有少数议员良心发现,如新泽西州参议员弗里林海森(Theodore Frelinghuysen,1787—1862年)控诉白人的不公,批评道:“我们已经将这些部落挤到南部边境少数几块贫瘠的土地上,这已是我们留给那些曾经拥有广阔无边森林的人的唯一的家当了;但我们仍然像马蛭那样毫不知足,贪婪地叫喊:给我!给我!”但白人菁英们最多就是做出如国务卿克莱(Henry Clay,1777—1852年)的反应:“这可能会给本民族的信誉、仁慈和品质染上一个污秽而持久的污点”;接着转头继续涂抹与扩大这污点,忽视印第安人失去土地与自由的哀号。
1934年,美国体认到推行同化的错误,于是推出《印第安重组法》(The Indian Reorganization Act),允许印第安人在保留地内传承风俗与组织权力有限的委员会,然而此前失去的家园土地呢?被送入寄宿学校导致失去母族文化的孩童的断层呢?这些损失,美国政府根本不愿弥补,令印第安人空有名义上的“自治”。何况法案规定的保留地政府形式,依然是按照白人标准的“民主”政体而非印第安人的传统组织,连法案的制定都未曾征询过印第安人意见,故仍招来激烈反对。根据估计,虽然有189个印第安部落愿意接受法案,但反对的部落亦有77个之多。
到了1953年,美国国会又基于对印第安人的“善意”,通过决议要求“要尽可能快地使美国土地上的印第安人服从与其他美国人一样的法律,给予他们与其他美国人一致的权利与义务,结束他们作为合众国被监护者的特殊地位,授予他们作为美国公民所拥有的一切权利和特权”,而方式竟然是停止给予印第安人补助甚至解散部落,结果造成更大创伤。毕竟对于传统文化与生产方式皆遭剥夺、长期困居于保留地的印第安人来说,形式上的平等无异是赤手空拳地去同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博斗,哪有任何胜算。
2002年美国联邦法院曾裁决称“印第安部落既不是美国的州,也不是联邦政府的一部分,更不是上述两者的分支机构。相反,各印第安部落都是拥有主权的政治实体,这种主权权威并非来自于美利坚合众国的授予,而是古已有之。鉴于它们源远流长的部落主权,印第安部落有行使自决的权力”。然而若印第安部落的主权源远流长,何以还需要立国不足三百年的美国政府的承认?何以拥有主权却只能自治、连要进行什么生产方式自决不了、更遑论脱离美国独立?因此美国政客对于印第安人的重视,本质始终是种白人霸权的伪善,故拜登究竟有无任命印第安血统的阁员根本无关要紧。而那些替哈兰德庆贺的印第安部落,遂成了被白人话语权驯服的受害者却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