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遇刺|共和党人矛头指民主党? 美国近年政治暴力升温背后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又译川普)7月13日在宾夕法尼亚州(Pennsylvania)出席竞选活动期间遭枪击受伤。事发后,共和党人试图将政治暴力趋势归咎于民主党人。从共和党建制派到极右翼阴谋论者,他们一致认为总统拜登和其他民主党领导人,将特朗普描绘成对民主构成严重威胁的独裁者,是为周六的枪击事件奠定基础的一大原因。然而,这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说呢?
自周六袭击发生后,由于当局早已认定是暗杀即将获得共和党提名的特朗普,故立刻展开调查,但对外释出的资讯很少,造成社交媒体以至网络上充斥着许多未经证实的阴谋论。
美国右翼网站几乎立即充斥着左翼言论激发特朗普袭击者的相关言论。许多评论员更将枪击事件归咎于拜登政府,或者宣扬未经证实的阴谋论,包括声称政府内部一个神秘的“深层国家”阴谋集团策划了这起枪击事件等,还有网民说:“不要认为这将是刺杀特朗普的最后一次尝试”、“需要实行边境戒严令才能让国家恢复正常。”
据报导,至少3名共和党籍国会议员贴文,指枪击案与拜登和民主党有关,指控他们要让特朗普消失;其中,共和党乔治亚州联邦众议员柯林斯(Mike Collins)的推文,完全抹去事件脉络地引述是拜登日前的谈话来指控他,这位总统当时说:“我们谈够辩论了,是时候将特朗普置于靶心了。”(it's time to put Trump in a bullseye.)
路易斯安那州共和党众议员斯卡利斯(Stephen Scalise)亦于X 上写道,“几周以来,民主党领袖一直在煽动可笑的歇斯底里观念,认为特朗普赢得连任将是美国民主的终结,显然,我们已经看到极左派疯子的行为关于过去的暴力言论。这种煽动性言论必须停止。”
目前,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确认枪手为20岁的库克斯(Thomas Matthew Crooks)。他在现场被特勤人员击毙,犯案动机不明。
自2017年美国社会对政治暴力有所转变?
这次袭击事件,被认为是自1981年前总统列根(Ronald Reagan)被枪杀以来,针对总统或总统候选人最严重的暗杀企图。这同时唤起了美国社会对国内政治暴力擡头日益加剧的担忧。
研究美国政治暴力和民主倒退的权威学者克莱因菲尔德(Rachel Kleinfeld)早于2021年10月指出, 2020年大量的选举管理人员受到威胁,并且过去五年全国的政治暴力行为激增。她说:“曾经仅限于边缘群体的想法如今出现在主流媒体中,这些转变创造了一个新的现实:数百万美国人愿意承担、支持或原谅政治暴力。”
从近年美国多宗的政治暴力事件,足以证明其所言不无道理。2017年6月,斯卡利斯在国会棒球训练中遭枪击,造成5人受伤,包括两名国会大厦警察保安人员在与枪手交火时也受伤。当时子弹穿过斯卡利斯的左臀部,在穿过他的身体时损坏了器官并折断了骨头,随后他昏迷了三天。而枪手是来自伊利诺伊州的一位著名特朗普批评者,他在与执法部门的枪战中受枪伤亡。
2020年10月,联邦和州当局高调破获了一项精心策划的绑架密西根州民主党州长惠特默(Gretchen Whitmer)的阴谋,拘捕了13名与当地右翼民兵组织“金刚狼守望者”有联系的人士。当年,国土安全部发布了一份“国土威胁评估”报告,称极右分子对美国国土构成了除敌对民族国家之外的最大威胁,并警告民兵组织可能会针对与当年总统竞选、选举本身、选举结果或选举后时期相关的事件。
2021年1月6日,美国更发生了著名的国会山庄(Capitol Hill)暴乱事件。当时一群愤怒、暴力的特朗普支持者冲进国会,试图推翻2020 年选举的结果。他们威胁要绑架和攻击国会议员,并高呼“他们将绞死副总统彭斯(Mike Pence)”。翌年10月,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的丈夫保罗·佩洛西在三藩市的家中遭到锤子袭击,导致颅骨骨折以及右臂和双手的严重受伤,凶徒甚至试图绑架这位民主党领袖并要胁“打断她的膝盖骨”。
极端政治语言惹人忧 右派是主要来源
事实上,自美国国会山庄暴动案发生以来,不少国会议员和分析家已持续表达担忧,指在今年11月总统大选登场前,火药味越来越浓的选举语言正对美国政体造成令人担忧的伤害。对于今次事件,2016年绿党总统候选人史坦(Jill Stein)的竞选副手巴拉卡(Ajamu Baraka)指出,民主党的言论可能导致枪手将“消除国家的生存威胁视为自己的爱国义务,这可说是咎由自取”。
诚然,一度被视为禁忌的暴力言论,如今已变得无处不在。这不单是民主党的问题,在今天的极右翼看来更是家常便饭,部份激进的共和党国会议员亦在竞选演说中使用暴力语言和比喻。据美国国会警察局(US Capitol Police)提供的资料,2021年针对国会议员的各类威胁事件达到创纪录的9,625宗,相较于2017年只有3,939件。芝加哥大学学者裴普(Robert Pape)近年进行了数次政治暴力调查;在最近1个月的调查中,10%受访者认为使用武力“阻止特朗普当选总统是合理的”。
路透社去年发布的报告中也发现,美国正陷入自1960年代末开始的十年动乱以来最持续的政治暴力事件。不过,报告对2021年至2023年间200多宗出于政治动机的暴力事件进行的分析却呈现出不同的景象:致命的政治暴力更多地来自美国右翼的政治信念和意识形态而非左翼,尤其是涉及到对人的攻击,不论是殴打或杀戮。
路透社对特朗普数十次竞选演讲(尤其是 2020 年和 2024 年的演讲)的审查发现,暴力是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他不时劝告参加集会的人“夺回我们的国家”,还多次赞扬 2021年1 月 6 日国会大厦的骚乱者,并将自己比作著名的黑帮艾尔.卡彭(Al Capone)。在担任总统期间,他又鼓励警察对逮捕人士采取粗暴态度,并威胁要动用美国军队镇压抗议活动。
研究政治暴力的美利坚大学公共传播系助理教授Kurt Braddock表示,拜登对特朗普的批评是对国家的威胁,这与特朗普的右翼支持者所使用的暴力语言不同。他说:“这有点错误的对等。”
“这也是个降温的绝佳机会”
有分析认为,虽然目前对枪手及其动机知之甚少,但这一事件正在严厉地提醒我们,我们生活在一个政治暴力加剧的新时代。而且,虽然民主共和两党人物均发表声明,指暴力在美国的政治中没有立足之地。不过,这或许只是一种一厢情愿的说法,而不是准确的说法。政治暴力如今是美国政治生活的核心部分,当地社会或许无法一下子就能很快摆脱它。
美国暴力极端主义专家Megan McBride亦表示,在报复周期出现之前,美国领导人有一个短暂的窗口来平息两党仇恨。她以其过去的研究表示,当人们相信对方支持政治暴力时,对政治暴力的支持就会增加。但她强调:“从暴力威胁发展到暴力本身并不是不可避免的,对于这个国家来说,这确实是一个降温的绝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