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本地陶瓷艺术家曾章成:一生只有一位老师,名字叫泥土
“所有事情都是一个美丽的安排,每份缘的生起不论深浅总有因。”这句说话,正描述本地陶瓷艺术家曾章成如何看待人生中,每一个际遇、每一段关系,所指的是影响他一生的良师——泥土。1991年,曾章成三十而立,正值是位警察,已达警长级。同年,却意外地邂逅泥土,他说是一见钟情的那种,于是放弃高薪厚职,投向陶瓷。屈指一算,他与泥土相处的时间,已有二十八年之久。好奇问曾老师,为何还未对泥土生厌;为何愿意放弃所有,只为了当上一名制陶者。
首个安排・“孩童的坎坷・警察的岁月”
想了解泥土与曾老师认识的过程,他却说,必先要了解他孩童时的穷困坎坷,之后当过的仓务员、冷气学徒,再有警察那十多年光景。他强调,以上走过的路途,才令他最终遇上陶瓷。
“家父是位吸毒者,在我仅只有四岁那时,母亲决意带我们四人离家出走,选择离开黑暗。母亲为了让我们继续生存,决定担起‘父’与‘母’的责任,为养家活儿,做多份兼职,基本上没有空余时间看顾我们,放任我们去自由观察与感受这个世界。”衣裳的皱褶、树叶的纹理、不同时分的光影、人类悲喜时的脸容伸缩与扭曲,曾老师都非常熟悉。他说,正正因为贫穷,没有多余娱乐;因为单亲,少了一份照顾,令他学会于生活细节当中容易找上快乐,能够学懂捕捉身边所有事物的线条与起伏已是一种满足感,随之让他渐渐构建出一套属于自我的世界观、价值观,“孩童时期,让我明白到,活得自在,就是真正的富有。”艺术家应具备的敏锐观察力,与强烈的好奇心,曾老师自小就训练有素。
过去的好与坏,也是引导我们去寻找最终想要的自己。
学业没有成就,因此做过不少无关痛痒的工种,仓务员、炸薯片、烫衣工人、冷气学徒、跟车,都狠狠刻下在他的履历表上。不过为了养活母亲,维持生计,彷佛当上警察是唯一的出路,“而且好奇那个总是多姿多采的世界。”决定入职那刻,他未想像过自己会由“散仔”升到“沙展”;由零资历转眼入职十三年。“当时要上一些定期训练班,完堂后到湾仔走走,拐了个右弯,步入香港艺术中心窥看;当刻,我犹如进入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看见墙上贴上一个陶瓷课程,“是一见钟情,是内在最真实的声音。”就在当时做了一个影响往后一生的决定——报读陶艺班,“那数月,就是我人生中学习陶艺的时间,往后日子,只靠自己了解泥土,直到现在。”
当上艺术家后,有没有后悔过当上警察?“因为这份职业,让我艺术生命错过了十三年,初初离开警队时的确有感如此浪费,不过,作为一个用情感表达的艺术家,若然没有那十多年的经历,没有因工作而让我赤裸看见死亡的发生,家庭、社会、人性上的黑暗面,以及生命的无常,也许就不会有这些陶瓷品的诞生了。”这个经历,似乎为曾老师度身订造。
第二个安排・“领悟泥土人生”
一个短期课程,令曾老师从此踏上艺术之路。陶瓷路上,他一直喜欢使用超现实主义,再通过某些写实的物象,就如水花、脸孔、婴儿等,去表达内在的情感与世界命题。不过创作初期,他暂且未能放下当差时所触碰过的重重负面社会问题,以致早期作品多以用血肉模糊、极端或控诉的方式去呈现,如诞生于2006年的《A Dish of Future》为例,意念讲述人类无止境地消耗地球资源,犹如亲手撕杀自己下一代,未能成功孕育新生命,作品可见老师用上较激进的演释手法传递当中讯息。
曾几何时,我以为是自己在塑造泥土,反过来,其实是泥土塑造了我。
“慢慢亲近泥土,才发现这个过程之中,它一直疗愈我,一直抚平我过去对世界的不满。直到现时为止,我基本上与它融为一体,有着同一个理念:世界是漂亮的,没有甚么值得我们去投诉。”老师分享,泥土既是朋友又是恋人,不过“老师”才是主角。认识它有二十八年,老师从它身上领悟到两大人生课题:柔软与接纳。“泥土只有在未干的情况下,方可塑造出任何形态,在这个状态下,它的潜能是无限的;若我们渴望得到成长,同样,必先把自己柔软起来,面对人生种种课题,尝试接受自己原则以外的准则,确认自己内心没有强硬的部分,便会有更大的创造空间。”老师随即说:“试着吃一道你从不喜欢吃的菜肴吧,试着接纳一个你讨厌的人吧。”泥土,教晓老师安然地接纳身边所有事物的原貌。
“我将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每一个体会,彰显于每件作品之中。”来到后期,老师经过泥土长年累月的洗礼,作品虽依然贯彻表达世间上的缺陷,不过,则少了一份畏惧感,多了一份平和感。就如《Lucid Dream II 》系列中的《Here and There》,老师敲碎脸孔,在内里设置一个叙利亚当地因战乱而致的残酷面貌,同样表达不幸,但不再加插自己的负面在内,脱离残暴惊吓的表达方式,直接反映世界的真实景况,让大众更易理解当中创作概念。再者,作品《Security Summit》同样有趣,各婴儿身上装上杀伤力武器,其实他们正正代表了各国元首,他们一同围坐讨论国家议题,可是,这场是和平还是充斥着暴力的对谈?老师的作品,正是唤醒人类对世界的关注,令我们作出深度思考。
“每件作品,也有它到来的原因,可能是为了某人而做,为了帮助某人走出阴霾。”老师觉得,因为泥土影响自己,故此自己也附予了使命,去影响别人。然后他娓娓道来:“曾经有一件作品在台湾展出,命名为《Journey》,作品后半部呈球体,就像一个胚胎,前半部则是一个婴儿;当时有位女士站于作品面前,泪流满面,继而朝向我说:‘作品让我觉醒,它彷佛告诉我,丈夫在天国生活得很好,已重新转世,劝告我抹掉过去的伤痛,重新振作。’”老师放下心头大石,犹如完成了一个任务。他不只是陶瓷老师,也是人生导师。
最后的安排・“遇上小孩”
称呼他为老师,不无原因,因他确确实实当上过老师,大概有五、六载,他形容:“也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窥看老师所有作品,从不无以小朋友或婴儿元素塑造而成,对于他来说,小朋友的童真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是纯天然,不添加任何杂质。“慢慢长大,是社会、教育、家长,告知小孩甚么是好与坏、对与错,却忘了这些准则,有阻他们用第一身感受这个美好的世界,是一种人生的枷锁。”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一颗种子,我们却不知道那颗种子,继后会变成甚么样子。
老师从没有轻视过小朋友的能力,认为他们都单纯,却同时赋予理解事情真相的能力,“我曾经设计过一堂课程,叫‘泥土要说话’,是一节人生课题,多于讲述泥土的技巧。我叫每位同学在干了的器皿上写上一些感受,用来传递给你身边最重要的人,每人即兴,皆说自己就是家中那位最重要的成员。”然而老师再问,如果家中有一位亲人离开,你会想对他说甚么?“外婆,很想念您,感谢你每天管我接送,辛苦你了。”其中一位小学生呈上答案。或许他们,比成年人,更明白爱是怎样的一回事,亦会懂得感恩。“我们因爱而来。为爱而生。最终也为爱而终。”老师在孩子身上,还领悟到“爱”的定义。
感谢他们,让我学懂用小朋友的眼光与角度,去品尝这个世界。
因为高血压,同时想更专注艺术创作,老师无奈告别教育界。纵使离开,往后的每件作品他依旧以小孩作为创作轴心,“每次在泥土手捏出他们的外貌时,我也会不禁傻笑起来,那份喜悦,常常涌现心头。”《Lifetime Partner》、《Looking for a Star》、《Open Mind》、《Growing from Clay》……还有数之不尽以小朋友模样为主轴的作品。
所有事情都是一个美丽的安排,以上种种试练、挑战、经历,正正是带领老师来到当下的安排。
请相信老师,所有际遇不论你认为是‘好’或是‘坏’,都是为你而设的,请选择为自己的际遇负上100%的责任,因那就是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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