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is-Factory / Nlostnfound 古衣旧物中 自有真性情

撰文: 张荣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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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环社区其中一大特色,就是售卖怀旧物事的店铺特别多,有些是自开创至今就坐落于此的老字号,有些则是从其他地区辗转到来的“过江龙”。今次采访的Satis-Factory Vintage Emporium及Nlostnfound,就是最近一年间,先后从铜锣湾及湾仔搬迁至上环的单位,前者主打古董婚纱,后者则以收藏旧时代英国古物为乐。虽然两店的定位不尽相同,但同样引人入胜,不单止货品实在出色,两位店主的人生经历,或营运古董店的生活态度与哲学,皆有一番独特体会,对凡事利益挂勾的人而言或许陌生,却又实在是发人深省。

SW#006──Satis-Factory Vintage Emporium
别具个性的古董婚纱店
进驻上环年资:1年

不同其他的店,拜访Salina主理的Satis-Factory Vintage Emporium是须要电话预约:

“从前铜锣店是对外开放的,欢迎客人自出自入,本来都无甚问题。不过后期却发觉铜锣湾渐渐变了质,往来那里者不是到药房买水货,就是到白沙道排队买波鞋,再转售获利。一切都不过是金钱上的追逐,真正对古董婚炒有兴趣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上年我就毅然将Satis-Factory Vintage Emporium搬迁至上环歌赋街,皆因这里人流较少和安静,给人一种悠然自得的舒适感,如此氛围对婚纱店而言十分重要。而且店也改为要透过电话预约,才开放给客人,这样一来对我个人而言弹性较大,不用再无时无刻困身在店铺之中;二来也确保了客人的质素,保证每位来客都是有心人,纵然最后没有花费分毫购物也不打紧,至少她们都是对古董文化有兴趣的性情中人。”

“从前在铜锣湾开店受困于高昂的租金,一言一行都要基于商业上的考量才生存到,但随着人生阅历愈来愈丰富,我的心境也改变了,发现人很多时都应该活在当下,开心最实际,而上环这个社区,正是这种优雅与品味结合的最理想地方,在香港已买少见少了。”

婚纱大多数源自英国,留意服饰只供购买,不设租借。
Salina是一位至情至性的人,店内的一事一物,都流露着与别不同的情感。

看到此,大家想必也意料到Salina是位至情至性的女人,这种人性化的情感,不但在店主身上表露无遗,即便是店铺的历史背景本身,同样叫人感动。经营古着店的计划,本来不全然是Salina的初衷,反而是她亲弟弟长久以来的梦想。最初店座落于尖沙咀山林道运通商场,一切自给自足,是一个美好的小天地。遗憾天意弄人,十年前一次意外夺走了弟弟的生命,本来古着店,也应该随着亲弟的离开而消声匿迹,迎来一个伤感的结局,谁不知坚毅的Salina决意放弃自己的本业,接手了古着店继续经营下去,以延续弟弟的心愿。

可见Satis-Factory Vintage Emporium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承诺,一个姊姊向弟弟表达爱意的方法。

爱猫是Salina的看铺良伴。

问到Salina那类型收藏品最受人追捧,她就认为一些裙款与婚纱近似,却又可以日常穿著的蕾丝便服,在盛夏更为精彩:

“好像这件已120多岁的立体蕾丝外套般,乃是英国技师用上Irish Lace的工艺制造,特点是手工异常复杂,图案纹理亦曲折跌荡,富有触感,而且蕾丝的每条布边粗幼不一,网底亦大少不一,这是因为当年这些服饰都是全人手制造,丝毫不见机制服饰的工式感。在现今的社会已然很难找到。”

Irish Lace打造的立体蕾丝外套。
这件则是用上Battenburg Lace打造的Tailcoat。

“另一条法国制的连身裙也有百多岁了,其明显特点是胸部及腰部线条并不明显,这是由于当时的时装打扮每每流行使用腰封马甲(Corset)来强化女性胸部丰盈感。而裙子又一特色是利用了不同的蕾丝技术拼凑其中,有Embroidery Lace、轻薄的Lace及Irish Lace等等,每一个部件,都是一种各自不同的工艺表现。”

法国制连身裙,有百多岁了。

至于婚纱这个Satis-Factory Vintage Emporium最为主打的类别,纵然在夏天这个“婚嫁淡季”之中,仍然不缺稀有好货:

“眼前这条产自1980年代的婚纱,是我从前较少搜罗却又一直很喜欢的款式,对时装有研究的朋友都会知道,80年代是一个讲求夸张的时代,尤其是肩线上的发挥最为明显,不过这种Strong Shoulder剪裁,对于身材普遍矮小的香港女生而言就颇为难著,再加上灯笼袖的设计,每每叫人为之却步。但纵然理性上明知它未必好卖,现在的我就是有着一种‘只要是美丽的东西,就一定要收藏它’的决心,管不到这么多麻烦的商业考虑了!上环就是这样一个容许人,甚至鼓励人冒险的地方。”

1980年代的婚纱,肩线上的发挥尤其明显。

最后问Salina对英国皇室大婚中,梅根马克尔(Meghan Markle)的婚纱有何评价,敢言的她立即没好气地说:“完全不行!剪裁平庸,装饰亦欠奉,不过是那个一字领领口叫作有点特色,全然不知道今次设计师Clare Waight Keller在干什么的!”

Nlostnfound。

SW#007──Nlostnfound
得失之间 自得其乐的古物店
进驻上环年资:1年

较之Satis-factory的果敢鲜明,位于上环西街的Nlostnfound又是截然不同的店,内里主打一系列旧时代的生活家品和小摆设,未必所有奢华高贵的款式,却一定是40后至80后朋友孩童时代见过或使用过的物事。至于店主Shirley更是一个文静低调的人,从不愿意正面出镜,也不希望被镜头拍摄到,说话亦往往恰到好处到适可而止,从不强求什么,给人敦厚的亲切感。

店内搜罗了各式各样的玩具。

Nlostnfound收藏的古物有大有小,一系列旧玩具和海报等纸印品都是Shirley的得意珍藏,当中尤以金刚(King Kong)类产品最受欢迎,每每都是甫一摆放在店面或登上Facebook专页后,就会迅间完售的单品。金刚之所以如此人气高企,想来是因为它的电影横跨了数个年代有关,据资料所显示,由1933开始首作诞生后,在1976、1986、2005到2017都有相关的电影,2020更会有一部以金刚大战哥斯拉为题材的大作登场,足见无论是齿摇发秃的老人,抑或是活泼可爱小孩,金刚都会是他们心爱的集体回忆,普及性之高,绝不比米奇老鼠逊色。

金刚(King Kong)类产品最受欢迎。

至于碧绿如真翡翠般的Fire King杯碟也是店中精品,之所以名为Fire King,是因为母公司Anchor Hocking 1942年研发这批餐具之时,希望标榜其非常耐热的特色(保证两年之内绝不会因为高温而弄至破裂),故以如此“霸气”的名字命名,叫人难忘。而其后虽然一度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停产,使它一度近乎绝迹,但庆幸2011年终于得到日本公司收购,重新发行日制的Fire King杯碟,使它得以重见天日。不过对于古物爱友者而言,新制日版纵然漂亮,但论“原汁原味”的话,始终就以昔日美版最为瞩目。

Fire King杯碟。

言谈之间问到Shirley店内的收藏源自哪里,她就自言大多数都是来自英国:“每年都总会到访当地一至两次,搜罗具特色的古物。”

“之所以对英国的旧东西情有独钟,原因一来是因为自己青年时代曾经留学当地,二来很多上了年纪的港人,都会对英治时代的香港有着或多或少的眷恋。这有时未必与政治意识及取态有关,只不过是旧时代的香港富有人情味许多,邻里之间都愿意守望相助,不像现在凡事都要非黑即白,壁垒分明,不见意见的人彼此撕裂得十分严重。”

“而上环亦正正是一个很有旧情怀的地方,西街这里就有不少特色的历史建筑,不过更多的还是在普庆坊再上的地段,这些旧屋的楼底很高,亦保留了殖民时期的建筑特色,在当前的香港已然是绝无仅有,叫我十分喜欢。”

“至于上环的人,较之于旧店时代的湾仔,也每每来得斯文。湾仔年青人较多,大多也是来去匆匆,甚为赶急似的。反而来到上环的客人都是一班资历较深的朋友,往往都更有耐性去认识一件物品、一幢建筑物和一个社区,而非走马看花般单纯为购物而购物似的。即便是有年青人到访,十居其九亦是文青的类型,拥有着细味咖啡或欣常古树的慢活情操,颇有修养。”

不过别以为Shirley如此欣赏上环,就以为她当初是一心一意势要搬迁到这里:“与其说是我拣上环,倒不如说是上环拣我吧!其实当初知道湾仔店要大幅加租的时候,我是有种天大地大却不知搬移到哪里好的感觉,更有一刻想过不如就此结束了Nlostnfound算了吧!谁不知就在犹豫间,有一位熟客突然有一个上环铺位空出,并问我有没有兴趣承租下来,如是者最终就造就了今日的上环铺。”

所以世事就是这么玄妙,无论是一件古物还是一间铺头,有时愈强求反而朴空,到你不计较成败得失之际,机会又会不请自来,Nlostnfound这个名字,本身就隐含着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