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双年展】香港代表杨嘉辉(一):八十年代的方式已过时

撰文: 陈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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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着陆,离威尼斯视艺双年展正式开幕还有五天时间,这一座曾经孕育了欧洲文艺复兴的水都,迎接我们的竟是一场大雾。这雾似乎正好用来描述世界纷扰的这两三年人心之迷茫——尽管左翼或右翼都坚信自己的方法是最好的出路。同一天早上,法国人刚刚选出了新的总统,我们途经法国,看到熙熙攘攘的戴高乐机场,候机的人们似乎一切如常——人们曾经担心,继美国选出“特立独行”的特朗普做总统后,连曾经的左翼重镇法国可能也要失守,立场右翼的总统候选人玛丽勒庞看上去就是另一位特朗普——而且她要做的不仅是在边境建墙,还可能拆散欧洲。对于如此世道,威尼斯双年展今年以“艺术万岁”(Viva Arte Vive)为主题,艺术界想展示他们的立场,也希望艺术能对人心有所作用。

声音艺术家杨嘉辉代表香港出展今年第57届威尼斯视艺双年展,而独立策展人郭瑛则以客席策展人身份参加。这是两人第二次合作。(陈奉京摄)

香港的第九次 首次由声音艺术家参展

威尼斯双年展历史悠久,威尼斯影展也是双年展的一个组成部分。香港在这个国际艺术盛事中显得非常年轻,今年是第九次设馆参展,而且因为不是一个国家,只能以“平行展”方式参与,但不代表受到的关注会少一点。香港馆位于双年展Arsenale主展场入口的对面,对于平行展来说,有一定的地理优势,前往Arsenale主展场的人很难不留意到香港馆的存在。香港馆原是一座民居,周围一些建筑甚至还有人住。这种平易近人的风格,过往几届都吸引不少参观者走到香港馆的院子里休息。

今年第57届威尼斯视艺双年展的主题是“艺术万岁”。(陈奉京)

这次代表香港参展的,是近年本地艺术界风华正茂的声音艺术家杨嘉辉(Samson Young),出生于1979年的MR Young的确非常Young。自53届威尼斯双年展起,香港馆均以个展形式策展,除了54届的艺术家“蛙王”郭孟浩较年长之外(但他童心无敌),这几届代表香港参展的艺术家都是70一代,或许下一届即有望看到本地80后艺术家走上这个大舞台。

然而年龄也许并不重要,谈到“艺术万岁”这个主题时,香港馆客席策展人郭瑛便说:“主题馆策展人以‘艺术万岁’作主题,便是想吸纳不同的声音,令我们有机会看到一些平时生活没那么容易留意到的事情,而不是特指来自哪个国家、哪个时代或哪个年龄层的人,他们邀请的艺术家,有像David Medalla那样已经七十几八十岁的,也有八十年代中出生的中国艺术家。”

身为M+的总策展人,郑道炼此次退居“二线”,担任顾问策展人,不时会从政策、国际视野方面提供意见。(陈奉京)

加入客席策展人,是今年香港馆与以往不同的地方。郭瑛和杨嘉辉年纪相仿,是近年颇活跃的策展人。根据M+博物馆的说法,增设客席策展人并邀请独立策展人担任此职,是为了培养本地策展人,此不失为良愿,而一个成熟的艺术生态,需要有策展人、艺术家、艺评人、传媒等组成,只有艺术家并不足够。另一方面,一位独立的客席策展,或多或少能冲淡展览的官方色彩,加入更多元的声音和策展方式。不少国家视威尼斯双年展为展示国家文化实力的战场,国家或地区馆均是由当地官方文化机构主办,而香港馆一向主要由艺发局主办,从55届起M+也成为主办机构,虽然两者均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官方机构,然而其背景却不能不说有浓厚的官方意味。在增设客席策展人的安排下,M+副总监及总策展人郑道炼(Doryun)则担任顾问策展人,给郭瑛和杨嘉辉提供意见。对于这次合作,郭瑛说:“M+作为一间博物馆,有一个既定的系统和工作方式,但在创作和策展上,M+给予绝对的信任和自由,而Doryun基于他的国际视野提出了一些意见。”Doryun在接受访问时说,作为顾问策展人,他主要协助郭瑛处理一些政策上的问题,使得整个工作顺畅一点。

两年前,Samson在“宝马艺术之旅”中曾造访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但在做这次的威尼斯双年展之前,他从未到过威尼斯,他形容威尼斯有种超现实的感觉,因为威尼斯有被海水淹没的危机,并不适合人类居住。问他有没有声音能够形容威尼斯,他说因为忙碌,仍未有时间去留意威尼斯的声音,但他想到了威尼斯垃圾船的引擎声有一种特别的调子。

Samson请来合作多次的铁哥们Micheal Schiefel拍摄《Do They Know It's Christmas》,取景于盛产石油的美国威利斯顿。穿着皮草的Micheal以怪异的腔调演唱,与背景的格格不入,形成强烈的怪异感。(陈奉京摄)

重制八十年代赈灾歌 有种怪异感

仔细看,河对面还有一串字,也是作品的一部分。(西九文化区)

香港馆的展览主题是“杨嘉辉的赈灾专辑”,在这张“专辑”里,Samson用他的方式重新演绎80年代的经典赈灾歌曲,包括《Do They Know It's Christmas》、《We Are the World》和《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整个香港馆就是这张“专辑”,他们在策展时不想浪费每一个可以利用的空间,便在厕所门口放了一个录像作品《Lullaby》。厕所旁的大门打开,便是威尼斯常见的河道,Samson说他喜欢打开那扇门看到河道的感觉,“一定要望穿过去,会望到河道对面的墙上也有点东西”。从打开前门,看到院子里的那一句“无声”的作品:“The world is yours, but also ours, but basically yours”, 走过三间展房,再走到通往河道的后门,望见河对面以玻璃材质呈现、语出耶稣的一句话“Why have you forsaken me?”,才算真正“听”完了整张“专辑”。

作品《Lullaby》放置于厕所附近,也是靠近后门的位置,打开后门便是威尼斯常见的河道。(陈奉京摄)

前两首歌其实已经翻唱多次,一听到就不禁让人想起哪里又发生了灾难,而对于第三首歌,Samson说:“全世界都不会觉得它是赈灾歌,但我们香港人在华东水灾时把它翻唱成《滔滔千里心》。”

在《Lullaby》这个录像作品里,Samson背对着镜头,漂浮在香港附近的某个海面上,亲自献声哼着《滔滔千里心》——只是歌词换成了一些随机的数字,利用了广东话音节多容易填数字入歌的特点。“其实很多广东流行歌都有这样做,如林子祥的《数字人生》。这些数字有点像筹款节目时打电话上去后,捐款者的名字和捐款额在电视下面滚动。”

香港馆开幕时来宾众多,差不多挤满整个院子。(陈奉京摄)

我问他:“这个作品算不算这次作品中最有香港特色的?”

“这个录像其实在哪个水域都可以拍,虽然出于我的身份,我的确会关心某一种题目,但我做的东西通常都有些普世性,比如讲音乐与政治。”Samson说,“我没有以香港本位出发,只是我在香港居住,刚好有些香港的议题也是我关心而已。我希望就算不是很了解香港的人,也能看到一些东西,捉到一些东西走。”

Samson在香港出生,中学时移居澳大利亚,回来香港读了一个作曲硕士学位后又继续前往美国深造,获得博士学位,最终选择定居香港并在香港创作。他说自己离开香港时不算太小,而且在澳大利亚时经常会看香港的电视节目录影带,所以和香港的关系“没有断过”。1991年华东水灾,香港人发起赈灾活动,Samson一直记得这件事,“但更记得的有些歌并不是筹款的,像清洁香港运动也会做一首歌出来。因为‘娘娘哋’,其他地方未必仍然会这样做,但我们依然很兴。”

香港馆“杨嘉辉的赈灾专辑”

日期:即日至11月26日(周一休馆)

地点:Campo della Tana, Castello 2126-30122, Ven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