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壳机动队.来稿】素子与香港:记忆与身分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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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Major Mira Killian…”少佐以被修改的植入记忆作为执行任务的动力,然而现实上却成为一个以被赋与的故事而抹去过去真实身分,为仇人卖命杀敌的终极兵器。对于“我是谁?”,甚至是“我是什么?”少佐几经辛苦才得到答案;而对于身分怀疑这一回事,又怎会只有少佐?生活在这个城市,活生生如我们其实谁不是和少佐/素子一样,每天亦重重复复有着身分问题?

对于“我是谁?”,甚至是“我是什么?”少佐几经辛苦才得到答。(《攻壳机动队》电影剧照)

文:黄柏恒(恒生管理学院社会科学系讲师)

《攻壳机动队》(Ghost in the Shell,下简称《攻壳》)在动漫迷眼中热血沸腾了二十多年,真人版电影由 Scarlett Johansson 上阵,演的是真人脑机械身的合成人少佐;说白了《攻壳》的情节和一般的复仇剧没大分别:少佐先被利用,后来因缘际遇寻回自己真实身分,最后和正派的队友合力消灭敌人。但《攻壳》不同的地方是它借少佐/素子此一独特存在带出关于灵魂、身心关系(mind-body problem)、身分问题(identity problem)以至人类本质的哲学问题。《攻壳》要让我们反思,我们的驱壳与我们的心智如何连系?我们的身分又是否由什么来定位?“人”的独特本质到底由什么去界定?

《攻壳》里面,素子被杀,拿下了脑袋植入人造身体成为少佐,被打毒针压抑过去记忆,为灵魂注入“假过去”。少佐被以“亡了双亲的难民”为设定的身分激励她的坚定意志让她更投入角色和任务;但,少佐那边残余的记忆从没消失,旧记忆汹涌而上使少佐一次又一次疑惑。最后,透过零碎的记忆让少佐确认素子此一身分。无论是少佐还是素子,她的身分或多或少都是根据记忆而构成的。有不少的哲学家提出这一“记忆条件”(memory criterion)正是界定我们自身身分的一个必要条件;但,《攻壳》却告诉我们身体可以转换,过去可以被修改,而记忆更可以被遗忘;最后,少佐透过 Dr. Ouelet 的协助找回自己是素子的这一身分,但更重要的应该是少佐/素子自己决定留在世上,重拾素子的身分。大抵说穿了《攻壳》就是要说明就算记忆是何许重要,最重要的却是眼下的决定以及未来要做的事;因为就只有当下,那主体做的决定才不能被质疑。

《攻壳》动用大量的香港场景,熟识却陌生的画面让我们想起一个自身问题:我们与我们这个城市的身分,到底又有几多是由植入的记忆和故事构成?(《攻壳机动队》电影剧照)

《攻壳》动用大量的香港场景,由中环、维多利亚港、油麻地、励德邨、铜锣湾行人天桥到荃湾华人永远坟场;熟识却陌生的画面让我们想起一个自身问题:我们与我们这个城市的身分,到底又有几多是由植入的记忆和故事构成?一个又一个给予香港特定角色的“历史神话”有几分是真实,又有几多是为驱使我们行动而植入我们脑海中的“假记忆”?

好多人以为少佐/素子面对的只是一个“存在问题”,但却忘了这个“存在问题”其实亦有一个政治维度,因为我们的身分给我们动力去完成我们的任务。同样,香港的来源和香港的角色,是前殖民地、中国对世界的窗口或是中国一个特别行政区;这个“香港故事”一直在改变。谁为谁效力、谁为谁办事;都没有真相,我们从来知道的只不过是凤毛麟角。今日我们对自己、对这个城市感到困惑,大概因为我们和少佐一样:我们这个“香港故事”和残存的零碎记忆并不相容。少佐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回忆是虚构而成,引起的“我是谁”这一问题;而我们其实亦一样,当我们意会到这一“香港故事”不再熟识的时候,我们也在问“我们到底是谁”。故事最后,少佐选择以自我的行为为自己的身分定位;那香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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