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批“普京化”遭波兰反驳　看普京化如何成妖魔化贬义词

BBC上个月报道波兰政府管治“普京化”，愈来愈收紧社会自由。报道引来波兰外交部发公开信反驳，指控BBC“侧重报道反对派声音”，“不谙波兰实情”。BBC回应指报道中立合理。

波兰──一个向来夹在欧洲和俄罗斯之间的国家──最近再次成为欧洲焦点。去年10月右翼法律与公正党（PiS）大胜选举，上台执政，但被指管治专制。政府上月推新法，财政部长可直接任命及解雇公营电视及电台的管理层，对此不只是波兰社会，连欧洲各国也出声反对，欧盟也罕有介入，宣布要调查波兰政府此举，有否违反欧盟所要求的法治原则。

波兰知识分子谢拉科夫斯基（Sławomir Sierakowski）就担心，国家表面上虽有民主选举，但却在剥削民众自由，正步向“不自由民主”（illiberal democracy）。一些西方评论过去多次质疑，普京管治下的俄罗斯，是一个illiberal democracy。

波兰有关法案上月推出后，BBC著名新闻节目Newsnight以〈波兰是否正普京化？〉（Is Poland Being Putinisation?）为题，报道波兰政治当前形势，当中有反对声音批评政府箝制自由、有传媒的意见，也有执政党议员萨辛（Jacek Sasin）的辩解。

▼上月21日的Newsnight，长6分钟

节目惹来波兰政府不满，波兰外交部周三（10日）发公开信予BBC，列出节目七大“问题”，包括：

报道指“波兰气氛正转变…”（The atmosphere in Poland is shifting），气氛一字含糊笼统报道形容媒体Kultura Liberalna“独立”，但其实有既定立场，不是独立将小部分反对派的情绪当成全波兰，是以偏概全报道指执政党上台两个月收紧控制，但其实相关管治政策一直存在

BBC回应表示报道合理、公允，资料充足，亦有足够篇幅交代政府观点。BBC同时表示，会更详细探讨波兰外交部所提出的问题。

质疑波兰“普京化”的说法，其实也不是BBC首说，欧洲议会议长舒尔茨（Martin Schulz）说过波兰政治步向“普京化”。但最讽刺的是，当前波兰的右翼政府，跟俄罗斯关系向来甚差。2010年，领导法律与公正党的波兰总统卡钦斯基（Lech Kaczynski）在俄罗斯坠机，机上还有多名法律与公正党成员丧命，现时该党领袖，正是卡钦斯基的孖生兄弟。

波兰法律与公正党中人一直质疑俄罗斯隐瞒关键证据，甚至认为事涉爆炸，近日还提出重新展开调查，尽管之前包括两次波兰方面的调查和一次俄罗斯方面的调查，结果都是排除了爆炸的可能，指出造成空难的原因是大雾，机师训练不足。当年有报道甚至质疑，是卡钦斯基强迫机师在大雾中冒险降落才酿祸。

“普京化”（Putinization）这个明显带有贬义和妖魔化色彩的字眼，是近年在西方舆论中颇为流行的用语。尽管普京早在1999年已掌权，但“普京化”这字眼，明显是在2008年俄军向亲西方的格兰吉亚动武，击退进攻南奥塞梯的格军后才出现的。根据Wiktionary的说法，这个字在2010年首次出现，“意思是将一个民主国家变成一党国家”。近年西方评论很多时都用“普京化”这个字来形容一些东欧前共产国家“走民主回头路”，例如匈牙利右翼总理欧尔班当选上台后，美国自由之家等保守派智库，就曾指控欧尔班在搞“普京化”。就连土耳其的埃尔多安和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也被质疑搞“普京化”打压反对派。

不过“普京化”这个字眼的出现，与其说是一个精准的概念，不如说是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西方舆论对普京的敌视（和束手无策）的持续升级。早在21世纪初普京上台后，西方一些学者就批判了普京在政治上的专制倾向，形容在他管治的俄国，变成奉行“受管控民主”（Ｍanaged democracy），然而随著近年俄国与西方的矛盾日益激化，一些西方舆论似乎认为，单是“受管控民主”这个偏向学术性的概念，已不足以在公众面前突显普京对西方的“威胁”。

相比起“受管控民主”这个较为四平八稳的字眼，“普京化”明显来得更有针对普京个人的味道，也可成为一个用来突出普京专制的字眼。然而值得参考的是，在1960至1980年代拉美多国奉行右翼军人专制统治时，西方显然没有人将某位亲西方拉美军事强人的名字，诸如智利的皮诺切特等，变成一个形容词，去概括描述当时拉丁美洲的军事强人专制统治趋势。

事实上，以1960至1980年代右翼军政府统治巴西的时期为例，当时巴西军方虽然保留了国家的代议民主外衣，但实际所有异见力量都被排挤在外并遭严厉打压，比起普京治下俄国的“受控制民主”，其专制程度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另外，尽管西方舆论近年屡用“普京化”的字眼，去描述东欧一些愿与俄国打交道的管治作风专制国家，但讽刺的是，维基解密创办人阿桑奇也曾狠批西方国家正在慢慢“普京化”，当中尤以美国为甚。他认为，就像俄国的政经权力聚集在普京及其身边的小圈子手中，美国也出现类似的情况，权力愈益集中在小撮权势者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