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文化创意产业的未来?特首参选人应先玩Sleeping Dogs

撰文: 梁启智
出版:更新:

特首选战如箭在弦,各疑似参选人纷纷落区扮亲民。当然,我们都知道他们只是做骚,但如能带起一些议题的关注,我也乐意奉陪。我这儿就给个小小的建议:诚邀各参选人玩一玩名为“香港秘密警察”(Sleeping Dogs)的电脑游戏,一同思索香港文化创意产业的未来。

(网上图片)

Sleeping Dogs 是一个开放世界动作冒险游戏,玩家饰演在香港出生,从美国回流的卧底警察沈伟,受命潜入黑社会“新安义”。当他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从收保护费到飞车驳火),故事也就一直进展,让他从当一个小混混爬到成为黑帮红棍,而且深得帮会主席的信任。与此同时,他一方面想对帮会中的儿时玩伴保持忠诚,又对警队上司的虚伪日渐不满,角色张力随游戏进度不断加深,最后推向结局决战。

我想特首参选人玩一玩这游戏,原因有三个。

第一,是这游戏刻划的是香港的阴暗面,除了黑社会之外,还有人口贩子,甚至兼营色情事业的娱乐圈大亨。要让特首参选人不要太离地,在这游戏世界中玩十数分钟,试试被各式粤语粗口疯狂轰炸,也算是个体验。

第二,是这是个少数以香港为背景,全球发放的电脑游戏。虽然它在商业上算不上极为成功,但首年销量也有超过一百五十万套。开放世界游戏的特色是可以让玩家自由在模拟世界当中驰骋,全面浸入游戏的时空当中。这游戏的玩家可能大多数都没有来过香港,却在这游戏空间当中认识香港,在琳罗满目的霓虹招牌下随意穿插。我认为香港的特首,必须要对“香港作为一个符号”有自己的看法,而这游戏可以是一个速成班。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希望我们的未来特首可以全球视野来思考香港的文化创意产业。开放世界动作冒险游戏这个类型,以“侠盗飞车”(Grand Theft Auto, GTA)为之经典。然而纵观外国游戏网站的评论,无不认为 Sleeping Dogs 比 GTA 无论从游戏操作或是故事设定方面都有惊喜之处,而这两点刚刚好都直接基于游戏以香港为背景的设定。

(游戏撷图)

欧美的很多动作冒险游戏说白了就是射击游戏,玩家用不同的枪械在游戏中驳火,其实就是考手眼协调。当游戏场景来了枪械远远不如美国般流通的香港,拳脚攻击就代替枪械成为主要的格斗工具。这开启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游戏玩法:沈伟一开始只懂得很少的招数,但随游戏进度他会从一位相识多年的武馆师傅身上学到新的攻击方法,同时借用和师傅讨论哲理来表达他身为卧底的心理争扎。慢著,这不就是香港功夫片的传统桥段吗?用拳头而不用机关枪,功夫是一种个人修行,这些香港功夫片的特色都被嵌入游戏当中了。

游戏格斗场面的另一个特色,是主角可以随手拾起身边的东西,无论是酒樽、雨伞,甚至是一条鱼作为攻击工具。对了,就是成龙电影中的那种全方位格斗。当主角把对手捉住的时候,还可以把他抛进环境中的不同物件当中,无论是垃圾桶或是电话亭,以作“环境攻击”,有如自编自导一场港式功夫对战一样。

说到港味,就算枪战场面也甚有香港特色。游戏的其中一个玩法,是玩家可以指示主角在枪战时越过前面的障碍物,飞身开枪射击前面的对手。只要一启动这个模式,游戏画面就会转为黑白,飞身镜头也会变成慢动作,配音清空,只有子弹穿透空气的声响,好像要向吴宇森致敬一样。

(游戏撷图)

游戏操作大量引用香港功夫动作片的宝藏,故事设定则完全利用了香港警匪片,特别是卧底电影的丰厚传统。按文化研究学者罗永生的说法,香港人特别喜欢卧底电影,因为身为香港人,活在大英帝国和中华帝国之间,其实人人都是卧底。香港人的终极问题,正正就是一个卧底所面对的最终问题:忠诚、身份,和身不由己。

相对于 GTA 的黑帮仇杀, Sleeping Dogs 以卧底为主角设定,大大丰富了故事的不同可能。在 GTA 当中,玩家可以毫不犹豫地对无辜途人乱枪扫射,这也是该游戏的卖点。但在 Sleeping Dogs 当中,主角本来是一个警察,他到底该使用多少的暴力,可以做多少的“坏事”,会随剧情的发展而改变。而这些改变,站在玩家的角度来说,是合理和可以理解,甚至会为主角的遭遇感到惋惜和伤感。有外国游戏网站就把 Sleeping Dogs 和《无间道》拉在一起说,认为香港卧底类型电影的根基成为了 Sleeping Dogs 超越其他开放世界动作冒险游戏之处。

(游戏撷图)

说了这么多游戏特色,这和香港的文化创意产业有何关系?很简单:我玩 Sleeping Dogs 的时候,一方面处处认得香港功夫片和警匪片的痕迹,一方面暗骂为何这些香港文化经典要到了太平洋的彼岸才能在电脑游戏中发扬光大,进而迈向全球。虽然游戏开发者当中有香港人,前期准备时访问了前黑帮成员和反黑组警员,后期制作如路人对话的配音更是找了香港的制作公司灌录,但香港始终不是这个生产链的主导者。

我当然知道今天的香港也有电脑游戏制作公司,只是那些成功的例子说起来都有点尴尬。“神魔之塔”在商业上极为成功,却被讥为“神抄之塔”。“光辉岁月”是正宗全面以香港为题材的游戏,但同时游戏对象也被局限为香港人,最起码外国玩家就很难知道“孖条”或“绿宝橙汁”是什么。相对来说,日本的漫画和游戏角色永远不老,影响力无远弗届,安倍晋三可以扮马里奥在里约奥运闭幕礼爬水管出来。

而电脑游戏只是一例。电影生产本身不也是这样吗?一方面,我们的功夫特技在荷里活开花结果,看 Matrix 的子弹壳还以为自己在看 Mark 哥周润发的枫林阁枪战。另一方面,香港本土的电影生产全面萎缩,被大陆审查主导的中港合拍片牵著走。曾经,我们是世界的香港。现在,香港消失于世界。

说到这儿,也就回到为什么我想各参选人来玩一次 Sleeping Dogs ,因为这游戏背后是一条未来特首必须回答的问题:如果一国两制已从原来以为的划时代的创新变成中港同样不满的困兽斗,我们的下一任特首可否藉著重拾香港的全球视野,让我们超越非友即敌的界线之争,重新把香港放回世界当中思考?嫌这问题太阔太广,我们就从文化创业产业开始,先尊重香港原有的文化宝库,并一起将之带到新时代,好不好?

(设计图片)
(本文纯属作者意见,不代表香港01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