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GBT】社工的一个决定 毁掉了一个同性恋年轻人的一生

撰文: 曾醒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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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他,是2010年的事;也是他,教我意识到所谓的专业人士如不好好运用自己的能力,足以摧毁一个年轻人一生。
“这是一个没有人可信的世代。”
这是他第一次向我说的开场白。

学校社工的一个决定,催毁了志仔的一生(iStock)

透过同志朋友的介绍,我认识了当时只有14岁,外形比真实年纪还要年幼,但却仿佛已经曾经沧海的志仔(化名)。志仔11岁开始确认自己的同性恋性取向,就在13岁那年,生命激起像海啸般的大灾难。他在互联网认识了初恋情人,双方在第二个月便相约会面,并且发生了性行为。虽然,志仔并未足够男同性恋的合法性交年龄,但由于二人打得火热,双方除了频密地约会外,似乎也忘却了禁忌,继续发生性行为。

被信任背叛 从此不向别人交心

志仔是一个没有机心的人,在一次与学校社工闲谈期间,冲口而出就把自己的“蜜运”告知了社工。志仔也许没有想过,这次真诚的“分享”竟令他后悔莫及。

学校社工获悉事件后,将事件经过汇报校方,校方自然“按程序”地报警处理,并且通知家长。当志仔再被学校社工召见时,警方及家长均已在房间守候 。志仔当时脑里一片空白,只懂得逃跑及放声大哭。警方告诉他,不论他是否自愿发生性行为,他的责任就是将整件事原原本本供出来便可以,其他的事情不用他去管!志仔明白事情已发展至不受控制的地步,他没有能力与警方及校方抗衡,自己已成为协助“破案”的一只棋子了。

那时,不知所措的志仔,最深感受就是被信赖的人出卖。志仔自问对学校社工有很大的信任,才愿意跟他分享秘密。那一刻,他感到不被体谅和尊重,甚至认定社工平日口口声声的关心、明白和支持也只不过是为了“套料”而已。志仔后悔了,可是并非后悔做了那件事,而是后悔跟这个曾经以为最信任的人说了自己的秘密。

被迫“出柜”后自愿“入柜”

对志仔来说,那一刻既气愤又无助,因为这事件对他来说就如一个连锁引爆的炸弹。当时仍未出柜的他,不但卷入司法程序协助警方调查;更要同一时间独力承受家人对其性倾向的失望、校方和同学的奇异眼光、以及与情人的紧张关系等等。志仔说,那时候想过一死了之,只是最终因怕痛而打消了自杀念头。

由于事件交由社署跟进,之后的几个月,志仔都要接受心理医生的辅导和医院的检查,也要定期向学校社工“汇报”情况。表面上,志仔能借着这次事件逼不得已地向周遭所有人“出柜”,但基于这个不愉快的经验,反而令他选择再次“入柜”:不想再与家人、师长及社工等交流。他决定戴着面具,以不真实也不诚恳的方式回应他们,努力去演一个别人要求的角色,他认为这样可以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志仔已尽力去迎合,但他的努力并无法为他完全“洗底”。志仔透露,学校有一个训导主任以为自己很好笑的对他说:

“我以后应该让你入男厕还是女厕呢?在法律上你又不可以入女厕,但入男厕我又惊你搞其他男同学,你教我怎样保障其他男同学安全好呢?”

志仔坦言当刻感到万分难受,他不但觉得被歧视,更感到被侮辱,他不明白为何同性恋就等如会在厕所“搞人”?仿佛同志就是没有情感和没有自制能力的色魔。

反思社工角色 别毁了他人人生

明白志仔拥有这样的经历,便不会惊讶他为何会爆出“这是一个没有人可信的世代。”的说话。在司法层面,志仔和其情人的确要为自己的任性承担后果和责任;但同时,值得社工反思和探讨的是应从服务对象为本(Client-centered)去支援志仔,还是从社会控制(Social control)的角度作为依归,但无论如何这次不完善的处理手法已摧毁了志仔与各个周边系统(Systems)的真诚联系了。

不幸的是,在若干年后我再遇志仔,原本喜爱读书的他自此成绩一落千丈,还连番留级。他不但不敢再爱,还在往后被安排见心理医生时,讹称当年只是一时贪玩,现在已“拗直”。抑压性取向的代价为他带来更多郁结,基于那次惨痛教训,志仔再有任何不快便以自残来抒解压力。他告诉我,由于𠝹手会被人发现,所以他现在选择𠝹心口;即使伤口再深再多血,也是自己的事,不欲别人过问。到底一个人有几伤痛,才会选择𠝹心口?

大部分时间,我们需要的并不是什么专业,而是建立互信;有信任作基础,才能事半功倍地协助服务对象走出阴霾,并扶助其成长。但愿若干时候,我可以听到志仔说一句:“原来这不是一个没有人可信的世代。”

(文章纯属作者意见,不代表香港01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