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手记】困倦打工仔迫爆小巴 泥鯭的上遇醉娃、校服少女⋯⋯
亡命小巴、泥鯭的,两个名字由都市传说,到不断发生意外,都市传说变成了公开秘密。今年首10个月,因通宵小巴超速引致的意外有83宗,当中有3人身亡,而的士超速引致的致命交通意外亦不计其数。六月底,一辆通宵的士超速在青葵公路撞毙3名修路工;十月中,一宗通宵绿Van撞死修路工人后,司机不顾而去的意外,令记者感到,纵使这已是老问题,还是需要跟进报道,决定针对全香港的通宵小巴超速情况进行实测。在30多个凌晨、风驰电掣的车厢内,记者看到的,是一张张为口奔驰,或夜夜笙歌后懒理危险,满身酒气、倦极而睡的脸孔。是一个个为求“踩多几转”,不惜或极速、或“龟速”的“亡命”司机。或许司机背后也各有故事,黑社会每月索价数千元的“入线费”多年来“未解决”、部分司机原来是站头“大耳窿”的债仔,所以“有压力”争取更多收入还债⋯⋯,交织成香港深夜亡命、高速的交通秩序。摄影:蔡正邦、赖南秋
通宵小巴篇:为求“赚到尽” 司机时而极速 时而报龟速
记者本来不太理解,为何“泥鯭的”和“亡命小巴”到今天仍有市场,但任职传媒,通宵OT十常八九,即使公司有提供通宵的士车费津贴,但为了避免报销时遇上麻烦,自己和同事在大多数情况下均“不敢”“打的”。
通宵巴士站多路长,班次又疏,由等车、转车再到埗,90分钟可以称是“闲闲地”,因此大家大多选择通宵小巴。
记者怀著不安的心搭下去,但身边一名疲倦的大叔,索性坐在冷巷上的车尾位置,在记者身旁徐徐入睡。记者除了想到危险之外,心里也不禁在问,为什么港人辛劳一天工作后回家仍然要挨?
23人迫爆高速绿van大叔倒头大睡
香港现时最少有70条通宵小巴线,更有部份通宵红VAN未有纪录,在短短一个月内要试搭所有小巴线,并不容易。为了有更佳的拍摄效果,记者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均会选择坐到车尾单人位置,但试搭超载最严重的通宵小巴501S线小巴时,小巴早于总站已经满座,但沿途仍不断上客,全车最终逼满人。当时整个小巴车厢迫爆,连同司机,一共有23人,“企位”没有扶手,乘客单手顶住车顶,再一手扶住座椅,不时跌撞,情况好不危险。
为了完成采访工作,这程“健力氏迫爆列车”,记者怀著不安的心搭下去,但身边一名疲倦的大叔,大概是通宵工作的打工仔,索性坐在冷巷上的车尾位置,在记者身旁徐徐入睡。这一刻,在开到时速逾70公里的“沙甸鱼罐”内,记者除了想到危险之外,心里也不禁在问,为什么港人辛劳一天工作后仍要这样舟车劳顿?
阿SIR都搭超载小巴?
在另一次逼上由湾仔往屯门兆康的49S线,载足18人的超载小巴上,两名乘客身型健硕,发型短束,与平日所见的警员相似,有趣的是,二人分别在深水埗警署和荃湾警署对面下车,再徐徐步入警署,令记者产生“阿SIR都搭超载小巴”的疑惑。
虽然通宵小巴一般比巴士快捷,但深宵时份交通“冇王管”,不但有大量小巴超速,班次亦极不稳定,例如49S线时,站牌清楚写著10至15分钟一班,但记者在湾仔总站等车接近90分钟方能上车,发现通宵小巴原来都会脱班。
别以通宵小巴只有一味的快,原来,也有“龟速”行车的时候,有红VAN司机为接更多乘客,特意“有几慢揸几慢”,其中由元朗往佐敦的红VAN,在青山公路“龟速”行驶,全程车速未见超过40公里,由元朗兜屯门再到荃湾已花近75分钟,乘客越坐越不满,几乎在荃湾全数落车。
站头大耳窿 司机债仔踩多两转为填数
记者向小巴业内人士了解,通宵红色小巴司机每日支出逾千,除了车租及油费,另外还要向总站站头交“入线费”每月近3千元,站头多由黑社会势力操控,部分司机更因借取站头高利贷而有还款压力,工作时需“踩多几转”才可回本,“有啲(司机)又钟意吃喝玩乐,一收工就约埋返大陆玩,每晚无千几蚊(收入)点养妻活儿?”。
他又指,现时通宵小巴市场仍足以让司机维生,司机如有“奇谋妙策”更可赚取更多收入,“例如兜一啲原本路线无嘅路,上多几个中途客,咁每转可能已经多百几蚊”,又有司机会铤而走险,由禁区公路驶回总站,“就算比电单车(警察)追抄都无计,要赶番去(站头)排队”。
泥鯭的篇:从“老泥妹”到醉娃
站头全部是黑社会“打返嚟”
面对通宵小巴脱班和“龟速”行驶的问题,和通宵巴士相比实在快不了多少,“泥鯭的”似乎成为另一较可靠的选择,但“泥鯭的”属于地下经济的一员,搭客来自五湖四海,在狭窄的车厢内与不相识的乘客同车,感觉并不好受。
据居于旺角多年的街坊透露,“泥鯭的”存在了超过20年,最兴旺时“边度都去到”,而站头多为各路社团“打返嚟”,不过时而世易,部分路线已渐渐息微,其中尖沙嘴海防道原本有前往屯门、元朗的“泥鯭的”站头,接送消遣完的嫖客和在街上游荡的“老泥妹”,自从两间著名夜总会结业后便不复出现,而现存的路线多为交通不便的地区。
记者在试搭没有遇过都市传说中的嫖客和“老泥妹”,夜归少女倒是常见。当试搭由旺角新填地街开往东涌的“泥鯭的”时,车上乘客全为刚消遣完的夜归少女,车上散发一阵阵酒气,其中坐在车头的醉娃甫上车即呼呼大睡,头不时左摇右摆,险跌落司机的肩上。
而试搭由洗衣街前往元朗的“泥鯭的”时,身旁亦坐有一名身穿校服的少女,全程与朋友煲“电话粥”,记者为免误会及打扰其对话,在高速的车上一边进行采访工作,一边要保持平衡避免在入弯时被抛向其身上,不但要单手顶住车顶,更要把重心压向另一方向,场面十分尴尬。
故事仍未完结
经历整整一个月的调查,终于找到足够的资料报道,本来报道出街,事件亦应过去,不过一想到每晚仍有大量夜归人士“冇车搭”,依旧逼上那超载的小巴,以及夜归少女坐上那龙蛇混集的“泥鯭的”,似乎故事仍未完结,还有更多的交通问题静候我们披露和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