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望京成“创客梦工厂” 打造中国版矽谷
在望京所有别称中,最响亮的莫过于“中国矽谷”,其中含有复杂意味:致敬、竞争、民族自豪、个人奋斗……而在成长期的“中国矽谷”,创业是实现人生梦想和价值最主要的方式。在此意义上,望京又可以称为中国的“创客梦工厂”。
协力:刘大土
望京创业园是北京建成最早的创业孵化基地之一,格局完全复制矽谷。2016年,这里走出过一位创业明星吉伟,他创办的博湃养车以“互联网+汽车维修保养”为模式,估值最高六亿美元,但终因服务体系不完善和资金链断裂倒闭,至今仍作为失败案例被创投圈反复讨论—现在投资和创业者最关心的话题是:美国矽谷最近什么火?怎样可以搬到中国?《矽谷百年史》作者皮耶罗.斯加鲁菲(Piero Scaruffi)对此评价说:“中国确实想建一个矽谷,但创业者更想知道怎么赚钱,直接复制或山寨产品,和矽谷创新精神相悖。”
不少创业者选择望京,看中的不只风水或工作便利,还有生活机能。云动创想的联合创始人戴明志说:“谁想来望京创业,最好把家安到这里,节省时间。”另一方面,互联网圈层也在互相制造需求,形成生态。云动创想公司主打“爆款”(销量很高、供不应求的商品)策略,出品的猫王收音机很受热衷复古和精致玩物的年轻人欢迎。而爆款要靠流量—一家名为“网星梦工厂”因此诞生,该公司专注于“网红挖掘、培训、包装、推广”,创始人夫子姜认为,流量变现有多种途径,可以通过电商打造爆款,也可以线下导流,如整形医院,目前合作的整形医院70%的流量都来自他们。
在轰烈的商业大潮下,艺术似乎成为了望京的B面,它就近“中国苏豪区”798,还有央美赋予的基因,无数艺术家曾在此居住—花家地西里的老式居民楼,有张晓刚、邱志杰、宋永红等艺术家的印迹,存在过一个短暂的黄金时代,由此成为无数艺术学生的精神圣地。当整个区间笼罩在一种亢奋的创业情绪中,艺术殿堂也难免受到感染。
2016年,中央美术学院推出“央美创客”项目,鼓励艺术专业毕业生投身于文创事业,“让理想照进现实”。这个项目成功催生了一些艺术型创业公司,如重现经典复古照片的白夜照相馆和为汽车进行艺术装饰的威力纳尔.车艺术,创始人分别来自央美的实验艺术和雕塑专业。
望京人其实是追寻人
我过往较熟的北漂朋友,以前住三里屯的,如今大部份都搬进望京了。这群体的遭遇相当能说明了这城市的发展轨迹。北京挣扎求生的人,包括来北京读大学和打拼的,过往都有个说法:北京的成功人生,就是从西边一直住到东边。喜爱时尚一点的人的版本,就是:成长是怎样从穿MUJI到穿Yohji(Yamamoto)。那前者地理上的变迁,说的是穷学生时代,理想主义、精神化,住在野蛮生长一点的西边,那里有大学、混杂的街道、平价出入口店、电脑城。可是,城西印象上却是个土气的地方。当年第一代科网兴起,全国吸纳人才,这批人来到北京,只能在西边发展生活。但他们出来玩,还是要选东面的三里屯。
也有北京当地朋友,过往在西面北大附近开了咖啡室书店,常举办活动讲座。过了十年,他们的这个概念也得到了投资方认可,注入资本,搞得更大,同时也把版图转移到东面。
这些例子似乎意味着,北京西面是草创时代的产物,当朋友的互联网事业发展上轨道,经济条件转好,他们就自然选择北京城中更能让生活质素改善的地块。而在北京,这代表着由东部所呈现的新城市面貌和生活消费设施。进口超市、现代化购物商场、精致的咖啡馆餐厅。周末出来吃个brunch,周日午后的公园跑步。
过往这些都是在北京东面的三里屯、丽都、上东发生,现在则扩展至望京。说到底,其实只是较精致生活的一点追求。在此背景下,望京当然不算精致如东京,甚至规整不如香港和上海,但它像能把自己排除于北京城之外,独自往自己想像中的理想生活方向进发。所以说,它也是梦想的温床。
在这个创客梦工厂与中产新乐园,几种看似相悖的气场融为一体。韩国城、外企、互联网集群和央美的文创精神混搭共生,不同场景下流淌的气息,说实在和全球概念上多元化的“宇宙中心”相差仍远—价值观上,它还是资本导向并取决于经济条件的单一价值,它因新经济及巨大投资热钱而变得繁荣,随之搬入的群体也是寄托于这波经济洪流中的既得利益者。
但放诸中国,它又确是那么此时此刻唯我独尊。它取代了因北京城中心要加大规管而变得了无生气的三里屯,又远胜过乱七八糟的中关村。这里是乐园和逐梦之地,也是残酷的角斗场,不断涌现新钱和新公司,也定期淘汰旧人和旧模式,几乎每一天都有生死悲欢上演。
但如果把所有美好和残酷都列好清单,交给已经产生区间身份归属的“望京人”,让他们决定是否在这里追加投资自己的生命,可能九成以上的人仍会说:是!至少这里有更多可能!
兼容科技和艺术 望京人自白
刘大土
李炯焱,80后互联网从业者,“有书”共享阅读平台内容主编
和很多年轻的同行一样,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对望京有莫名的归属感。可能从大的方面来说,这里是互联网新浪潮涌动的地方,发展的机会很多;个人情感上,一旦在某个地方工作和生活久了,就会适应这里的氛围——望京的氛围不只是属于互联网和商务的,给人朝气蓬勃的感觉,也有很混搭的一面,比如说韩国城,比如说符合北京年轻人深夜撸串儿习惯的烧烤店“望京小腰”,还有一些新建的公园和生活区,活跃着不同的人群,能够感觉到不同气场的碰撞和融会。
我所在的公司是基于新兴的“知识付费”理念而创办的,叫作“有书”,目前在内地有一定数量的用户群。我的职责除了内容创作外,也要负责一些用户社区的运营。我算是一个工作狂,恨不得一周七天都在公司,工作使我快乐,这句话对我来讲,不是说说而已的鸡汤。
在休闲时间,我通常会在望京的“约饭一条街”和朋友聚餐,或在不同朋友家里举办轰趴(home party)—我感觉,望京在不断丰富,但适合年轻人活动的公共空间还相对少一些。
互联网行业人员流动很快,有些人跳槽,有些人自主创业。我目前这个阶段,还在积存经验和“第一桶金”。今年,大家都注意到了:望京的资本注入少了很多,尤其对于知识付费行业,个体创业也变得更困难。所以都在等待一个精准的时机。我想将来即便离开这家公司,也继续留在望京。在北京,我是个外乡人,望京就像是我的“第二故乡”。
张蕾,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SOHO族,艺术培训从业者
我在央美念的是视觉传达专业,但个人的兴趣一直在绘画方面,觉得只有绘画能够让自己开心。毕业后,我一直居住在母校附近的花家地小区周边,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可以说对望京非常熟悉,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望京现在有高科技公司,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央美及其铺展开的艺术之路,我想这是能留住特定群体的主要原因。
我知道,曾经有很多大艺术家在花家地生活。作为一个从事绘画的人,说不想成为艺术家是假的,但凡事既要努力,也要看机缘。
在这个时代,艺术也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实现价值,比如央美前几年走出来了的创客群,不少人都成功了—不管别人说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还是怎样,这是新时期的一种道路,取决于个人选择。
现在我基本上算是SOHO族,在家中创办了一个人的工作室“绘丹青”,主要是面向对画画感兴趣的青少年,通过互联网媒介进行一些基础绘画教育。其实一开始是在微信朋友圈和亲友群中传播,没想到口碑很好,学员数量激增,现在已经有了几千人,有些还在海外。我的工作方式很简单,在特定时间以视频、图片和文字课件等形式进行网络教学,并在微信群中和学员互动,点评他们的作品,给予一些技巧上的建议。
工作以外,我喜欢在就近的街区散步,或者在新开的咖啡馆和朋友喝咖啡,对于时髦的新地方,我向来不会拒绝。自己在家就是喝茶、静坐与创作自己的东西。看起来,我这样的人和这样的生活,有点“佛”,在节奏愈来愈快的望京是个异类,但望京这个地方的确给了我一个容身和创作之所,这可能是我对它有情感的原因。
付崧、王捷,设计师夫妇,共同创办了独立品牌“崧”,后者也是中央美术学院教师
如今的望京是艺术和科技相结合的地方,从这个角度来说,也是挺适合设计师成长和发展的一块土壤。因为设计师要从不同的当代元素汲取灵感,这两个领域都是重要的源头。从读书再到工作,我们俩一直生活在这里,见证了它几十年来快速的发展,这个过程中,充满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姑且不说激发灵感,考虑到北京的交通状况,生活在望京这么一个自给自足、便捷又多元化的区间,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儿,省了不少时间投入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中。
我们创立“崧”这个品牌,首先还是出于自己的审美和功能需要,因为作为设计师,对审美要求还是比较高的,但市面上很难找到满意的产品,于是就自己动手来做。目前主要有箱包、服饰,在逐渐拥有特定消费群体之后,就想以此为纽带吸引有共鸣的新中产阶层,并做了一些区分,如“身外之物”系列更面向艺术家、设计师等创意阶层;而其他设计的产品更接近主流和大众。
生活在望京的人非常多样化,从科技新贵、更广大的互联网从业者、艺术家以及泛创意群体,大家共享这块空间。整体来说,区域的人群比较年轻,消费力强,活跃度高。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们的设计就是从区间人群出发。也很高兴看到,望京不只是一个科技的代名词,也有艺术、设计、时尚等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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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节录自第190期《香港01》周报(2019年11月26日)《首都新地标拔地而起 北京有个“新宇宙中心”》,网上标题为编辑重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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