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未来】新药研发低迷 AI可如何颠覆生态
众所周知,研发新药的路途极之艰难,耗费极多资金和时间,而最终能通过临床试验和监管核准而面世的药少之又少。不过,制造了Deepfake和AlphaGo的人工智能(AI)技术,竟已帮助科学家在制药方面取得一些初步成果。AI可如何带领制药业走出研发困局?
现时要推出新药到市场成本甚高,也极花时间。根据塔夫茨大学药物开发研究中心(Tufts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Drug Development)研究,大部份潜在新药都在测试阶段失败,成功推出一种新药或需要多达十年和26亿美元。
但是,在本月初刊于《自然:生物科技》(Nature Biotechnology)的研究论文中,AI初创公司Insilico Medicine与多伦多大学研究人员合作,仅花21天就创造出30,000个针对纤维化(fibrosis)蛋白的分子结构。他们在实验室中合成了其中六个化合物,四个化合物在生化检测中显示活性,两个在细胞测试中得到验证,当中在老鼠身上最为有效。研究人员总结,这分子对抗该蛋白甚为有效,并展现出“类似药物”的特质。整个过程仅花了46天。
他们使用了两种常见的AI技术:生成对抗网络(generative adversarial networks,GANs)和强化学习(reinforcement learning)。Insilico的系统审视过往对于该药靶有效的分子的研究和专利,而得出的新结构中,把可于实验中合成的列为更优先级别。过程类似化学家寻找新疗法,但速度更快。
没有参与研究的加州大学三藩市分校(UCSF)生化学家Adam Renslo如此点评:“看到AI被训练为有点像药物化学家般思考,很酷。”传统上,以电脑开发药物都只是以蛮力方式,从数以百万计的潜在结构中寻找,而成效有限。“这演算法涉及创造过程,不只是数据挖掘。”Renslo说。
AI预测准过人类
或许AI已经能够像化学家那样思考,甚至已有点超越之势。DeepMind的AlphaGo早已在围棋盘上,证明它比李世乭、柯洁等围棋大师优势。去年12月,DeepMind首次介绍了AlphaFold,是一个设计为预测蛋白质折叠(protein folding)的演算法。在墨西哥举行的第13届蛋白质结构预测检定(CASP13)中,AlphaFold在预测蛋白质形状上,击败了一众经验老到的生物学家。
比赛如此进行:参赛队伍会收到90个蛋白质的氨基酸线性序列,这些蛋白质的立体形状已知但未曾公开,参赛队伍要计算推测这些序列会如何折叠,猜中最接近答案的次数最多者胜。过往未曾参赛的DeepMind,其AlphaFold平均表现比其余97队参赛者更准确。比赛创办人及美国马里兰大学计算生物学家John Moult指,尤其是在最困难的43个测试中,AlphaFold平均比其他队伍准15%。这90个蛋白质之中,有43个没有提供其他资讯可辅助推测形状,AlphaFold对其中25个的推测都是最准确的,而排第二的队伍仅有3次最为接近。
蛋白质由氨基酸串连而成,其序列会决定蛋白质的形状,而形状又决定功能。例如抗体的Y字形结构,让它能侦测和标示致病微生物,让免疫系统将之阻碍或消灭。能预测蛋白质形状对科学家之所以重要,在于可对它们在人体中的作用有基本理解,也有助诊断和治疗一些相信是蛋白质折叠错误引起的疾病,例如阿兹海默症、柏金逊症、亨廷顿舞蹈症(Huntington's Disease)、囊状纤维化(cystic fibrosis)等。
但单凭遗传序列来找出蛋白质的立体结构,是科学家数十年来面对极之复杂的挑战。困难在于氨基酸残基(residues)会形成长链,而DNA只含有氨基酸残基序列的讯息,所谓“蛋白质折叠问题”,就是预测这些长链会如何折叠成蛋白质立体结构。蛋白质愈大,结构可能性愈多。美国分子生物学家利文索尔(Cyrus Levinthal)就曾在1969年说过,要知道蛋白质折叠结构的每个可能性,需时或比宇宙的年龄更长。
过去五十年,科学家可以在实验室中利用诸如低温电子显微镜(cryo-electron microscopy)、核磁共振光谱法(NMR)、X射线结晶学(X-ray crystallography)等技术,判断蛋白质的形状,但这些方法都牵涉大量反复试验,找出每个结构的过程费时而昂贵。“若我们可认识蛋白质,就可学习自行制造。”在DeepMind专门研究蛋白质折叠的科学家John Jumper说。
当然,这个题目本身也很适合DeepMind。自2006年起,DNA采集、储存、分析等数据都有爆发性增长。正如哈佛大学系统药理学实验室研究员Mohammed AlQuraishi解释:“一间像DeepMind般的公司可以取得一点成果,我认为蛋白质折叠是一个很好的起点,因为它是一个定义很清楚的问题,也有可用的数据,几乎可以当它单纯是一个电脑科学问题来看待。”更不要忘记有Google母公司Alphabet的庞大演算力和财力支持。
华盛顿大学蛋白质设计研究所总监David Baker也是CASP的搞手和参赛者。他解释,DeepMind科学家利用前人的努力,建立了两套演算法策略。首先,透过比较大量其他蛋白质的基因组数据,AlphaFold能够更好地破解,哪些氨基酸配对在已折叠的蛋白中最可能绕在一起;其次,相关比较也有助他们推测,相邻氨基酸结合时最可能的距离和角度。有相关评估证明,这两种进路都是愈多数据表现就会愈好,故非常适用于AlphaFold这样擅长从分析大量数据解决问题的机器学习演算。
而在7月,澳大利亚福林德斯大学(Flinders University)医学院教授Nikolai Petrovsky更声称,其开发的人工智能程式SAM,研发出新流感疫苗,开创全球先河。一般每年接种的季节性流感疫苗都是对抗四株流感病毒,而具体挑选哪4株,则会由世界卫生组织(WHO)对南北半球的流感数据进行分析,从而预测下一轮流感季节流行的病毒株来建议疫苗配方。
Petrovsky解释:“我们要以一组已知可激发人体免疫系统的化合物,以及另一组无效的来教导AI程式,它的工作是要学懂自行分辨哪些药物有效,哪些没有。接着,我们开发了另一个程式,可产生数以兆计不同化合物,再把它们全部交给SAM分析,判断哪些可能是有用的人类免疫药物。”然后团队就会挑SAM所辨认的头几个,在实验室中合成。“我们已从动物测试知道,那疫苗对于流感极之有效,比现有疫苗更好。现在,我们只需要在人体上确认。”这研究得到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NIAID)资助,会在美国展开为期12个月临床测试。
押注AI走出困局
这些以AI制药的初步成果,或许是制药业将面临重大变革的早期迹象。AI制药公司twoXAR行政总裁Andrew Radin指,现时光是由初步意念到展开动物测试阶段,一般就已经要花四至六年。也有些研究估计,每十个能够成功进入到人体临床试验的疗法,只有一个最终能成为药物推出市面。
英国最大药厂葛兰素史克(GSK)副主席Tony Wood坦言:“在哪一个行业你可以接受这10%成功率?若我们能翻一倍至20%也将会非同小可。”美国制药初创公司Recursion Pharmaceuticals共同创办人及行政总裁Chris Gibson则对《彭博》说:“若我们想了解人体生物学其余那97%,就需要承认这对于人类来说实在太过复杂。”
据创新基金Nesta在2018年报告,尽管公私营投资明显增加,生物医学科研的生产力在过去五十年持续下跌,开发新药成本愈来愈高。报告指,“以指数上升的开发新药成本,直接反映于所花费投资的低回报率。一个近期估算指出,全球最大药厂们的回报率是3.2%,远远低于他们的资金成本。”四大会计师行之一的德勤(Deloitte)也发现,新药研发的投资回报率是九年来最低,由2010年10.1%跌至2018年1.9%。
DeepMind行政总裁Demis Hassabis认为,这些不断上升的失败成本会令制药业愈来愈保守:“若你看看绝大部份药厂的行政总裁,他们都不是科学家,而是来自财务或销售部门。这反映了什么呢?这意味着他们所做的是,尝试从已经被发明的东西中榨取更多,削减成本或改善销售,而不是研发新事物。因为这样风险更大,也无法轻易把它放到报表之中。这根本不容许天马行空的创意……不是能够让你尝试把火箭着陆月球的行事方式。”
所以,AI就似乎成了研发新药的未来。世界经济论坛去年也把AI制药的应用,列为年度十大新兴科技之一:“AI正开始增加分子设计和合成的效率,令过程更快、更容易和更便宜,同时减少化学物浪费。”根据《彭博》在7月引述PitchBook数据,风险投资去年就对研制药物的AI初创公司投入了10亿美元,远比2016年2.37亿为多;而本年至今已投入了6.99亿。
AlQuraishi则提醒,DeepMind“基本上大比数打败了所有人”,若药厂不认真看待的话,或许会被迅速抛离。一些大药厂也开始意识到这危机。美国药厂默沙东(MSD)的计算化学副主席Juan Alvarez说,机器学习方法对于研发药物“将会很关键”。默沙东现正开发AI工具,协助其化学家加快制造化学物质阻挡异常蛋白的过程。瑞士药厂诺华(Novartis)生化及治疗数据科学主管Jeremy Jenkins就说:“人人都在这领域中赶上潮流,就像是一只大船改变方向,而我认为这些方法的规模最终会扩大至我们整个公司。”
因此,他们也开始与一些初创公司合作。前史丹福大学机器学习专家Daphne Koller创立的Insitro,本年4月就与美国生物制药大厂吉利德(Gilead)签订可达10亿美元的合同,合力研发治疗非酒精性脂肪肝(NASH)的药物。同月,英国药物研发初创公司Exscientia宣布已制成一种或可治疗慢性阻塞性肺病(COPD)的分子,将与葛兰素史克进行临床测试;美国药厂阿斯利康(AstraZeneca)也与英国初创公司BenevolentAI合作,将就肾病和肺纤维化找出疗法。美国药厂安进(Amgen)药物研究员Angel Guzman-Perez就认为,AI另一优势是它也有其独特的想像力:“可能会走向一个人类不会前往的方向。”
继续阅读︰AI用数据研制新药 反而是它的最大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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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节录自第181期《香港01》周报(2019年9月23日)《新药研发低迷 人工智能可如何颠覆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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