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较DSE易取高分? 拿男拔、圣保罗学生与全港比较没意义

撰文: 评论编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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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4日),立法会教育界议员叶建源召开记者会,力陈本港的大学招生制度“不符合‘择优取录’的精神和原则,带来严重的社会不公”,并提出多项倡议,例如限制“非联招”生的比率。按其所指,其担忧源于愈来愈多本地学生参加非本地课程考试,再经“非联招”制度报考大学;而由于这些课程所费不菲,故变相令经济能力较高的学生多了一条另类出路。无可否认,论者对学制的陈述符合事实,但这些事实能否推演出其结论,却是值得商榷。

叶建源引数据指大学“神科”的非联招生占四成,认为IB及英国高考易取高分,造成不公现象。(资料图片/邓颖琳摄)

为便于讨论,先交代一下联招(JUPAS)与大学收生制度。现时八间资助大学每年共提供约15,000个一年级学士学位予本地学生,要参加JUPAS,必须持DSE成绩,惟除此之外,本地生尚可持其他学历,例如IB、GCE A-level或副学位,经非联招(non-JUPAS)方法入读大学。教育局称,政府没有要求大学订定经JUPAS或non-JUPAS录取本地学生的比率,叶建源议员谓据他了解,院校录取non-JUPAS本地生时以不超过全校本地生20%为目标,估计是院校自行订立的参考指标而已。

non-JUPAS不是终南捷径

言归正传,到底non-JUPAS是否已成为入大学的终南捷径?根据官方数字,在2013/14至2017/18五个年度期间,经non-JUPAS入学的本地生一直只占全体一年级学生的14.1至14.7%,并无明显起伏;更甚者,按理较受欢迎的港大和中大,相关数字更逞跌势,前者由19.1%跌至16.8%,后者则由14.2%降至12.8%。由此看来,若要论证non-JUPAS已成为某些人的“入学秘道”,还须提供更多解说。

数据显示,香港大学的non-JUPAS本地生百分比没有上升。(资料图片)

当然,论者或会指出,现在最值得担心的是具经济能力者可经non-JUPAS“较易”入学,而前一段所引用的non-JUPAS入学数据还涵盖了副学位学历者,故未能真正释除疑虑;就此,不妨再花一点精力、集中分析持IB和GCE A-level成绩(基本上,会报读这两个考试的本地生,都是来自国际学校、直资名校或私校,也就是论者所言的较具经济能力学生)经non-JUPAS升读大学的本地生数据。由于没有现成数据,以下仅集中分析港大和中大这两所较受欢迎院校的数据

由上可见,持IB成绩入读大学的本地生,其百分比只有轻微上升,若结合IB和GCE A-level一同观察,则两者的合计百分比更是不升反跌!如此一来,所谓富有学生能藉non-JUPAS暗渡陈仓、对基层学生不公,此说法现阶段未能成立。

直接比较两试成绩 忽略IB生本就是精英生

退一万步而言,假如某天经non-JUPAS入学的本地生真的增加了,那又如何是好?论者建议,可考虑设定non-JUPAS收生比例上限(例如80%经JUPAS;20%经non-JUPAS),或者“以相同的百分比公平对待不同考试的考生”,例如若某课程只录取DSE最好成绩的10%考生,便也应只录取非本地课程考试的最佳10%考生。这两项建议皆违反了择优而录的宗旨,更忽略了一个现实︰持IB成绩的最佳10%考生,其学术水平必然优于全港DSE考生中最好成绩的10%。众所周知,全港绝大部分学生,不论来自band 1、band 2抑或band 3学校,都会应考DSE,至于会报读IB的,却大多是名校的精英学生;若大学“以相同的百分比公平对待不同考试的考生”,岂不是排拒了学术表现较佳的IB考生?这显然不合情理。

论者忽略了应考IB和DSE的香港学生本就有能力上的差距,强调获取最高等级者相差18.5倍,根本没有意思。图为会开办IB的本地直资名校拔萃男书院。(资料图片)

论者的另一建议是设计一个“考试分数换算机制”,以确保收生公平。此建议乃基于一个前设,即GCEA和IB较DSE容易,必须另设换算机制,才能公平比较;至于考试难度不一的“证据”,则是据称有24.1%本地IB考生获取H7(最高等级),但只有1.3% DSE考生获得5**,两者足足相差18.5倍。先不论不同考试的等级如何能合理地换算,前文已经指出,这种立论忽略了应考IB和DSE的学生本就有能力上的差距,强调18.5倍,根本没有意思。平情而论,拔萃男书院、圣保罗男女中学等名校中的IB班学生,其学术能力胜于全港学生平均值,不是很正常吗?

换算机制更证IB没明显优势

论者又指英国也有一个名为“UCAS Tariff”的大学收生分数换算机制,香港值得参考;有趣的是,若参照这个换算机制分析收生实况,便可知“IB较易考取高分,有利富有学生读大学”一说未必能成立。以下是UCAS Tariff的换算法︰

就以今年因大幅增收non-JUPAS学生而被质疑有碍基层学生向上流动的港大医科收生情况为例,其DSE成绩中位数是最佳六科39分,即三科5**及三科5*,依UCAS Tariff换算便是324分;IB方面,收生成绩中位数是44.0(IB共考六科,每科最高7分,合计42,再加“拓展论文”及“知识论文”共3分,满分45分),假定这批报读医科的尖子都能在论文部分获取3分,其科目成绩则为五科H7及一科H6,换算后则是328分,分数比DSE生还要高!

2018年9月13日按︰得读者指正,文章作者同意前段论述有误,兹补正如下︰IB方面,收生成绩中位数是44.0,而IB科目分高级程度(Higher Level)和标准程度(Standard Level),共考六科,每科最高7分,一般考生修读3HL+3SL,部分考生则为4HL+2SL,另加“拓展论文”及“知识论文”共3分。假定这批报读医科的尖子都能在论文部分获取满分,其科目成绩则可能为三科H7、两科S7及1科S6,换算后则是272,即使计作四科H7、一科S7和一科S6,换算后仍为300,确实“不及”DSE。数字凿凿可据,作者同意原文“有趣的是,若参照这个换算机制分析收生实况,便可知‘IB较易考取高分,有利富有学生读大学’一说未必能成立”的论证方法有误。惟须强调的是,如此“换算分数”是否合理,乃另一课题,原文本就有所保留;此外,全文的立论基础仍存(见其他论据),论证未因一段之误而失效。谨此向发现文章讹误的网民CJ Wong致谢。

由此可见,论者质疑IB生较容易入读大学,在数字上欠缺根据。当然,论者或会坚称IB本来就较DSE容易取得高分,但证据何在?前文已指出,比较本地IB、GCE A-level和DSE考生获取最高等级者的百分比,根本毫无意思;若将比较扩展至全球应考者,则牵涉更多变量,例如教育制度、生活习惯、社会风气等,更难(尽管不是没可能,但需要复杂的论证)得出有意思的结论。当然,GCE A-level常被讥容易获取高分,但相信主持收生事宜的教授也对情况有所理解,不会看到考生有A*便觉合适,否则持GCE A-level入学的学生人数也不会持续处于极低水平。

直资名校拔萃女书院,有提供GCEA课程供学生修读。(资料图片/卢翊铭摄)

一所大学同时有不同学术背景的学生,能促进思想碰撞,绝对是一件好事,因此,除非有很强的理由,否则不应千方百计降低IB和GCE A-level考生入读本地大学的机会,而上文亦已解释,一般论者所举的理由,其实都不能成立。

论者担忧教育制度设计不利阶级流动、制造不公,诚为一番好意;不过,必须承认的是,教育也可以是一种商品,总不能因为富有的学生多数就读国际学校、直资名校或私校,便尝试增添IB和GCE A-level入大学的难度;因此,与其向IB和GCE A-level考生“动手”,不如改善DSE课程、增拨资源予津贴学校,以及改革直资制度,这才是正确的构思方向。

延伸阅读︰【JUPAS争议】关键不是IB抑或DSE 而是拔萃与喇沙的分别​【直资学校.倡议】直资=贵族? 要摆脱标签 须严限学费

按︰叶建源议员还有一项建议,指大学联招处应增加资讯透明度,标明各课程过去录取“本地联招生”与“本地非联招生”的比例,这点绝对值得支持;若资讯更公开、完备(例如公开non-JUPAS考生的入学成绩),不单让考生“心里有数”,公众也能更了解现况,一起监察制度是否真的会造成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