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滩告急.二】水口:“南保育”前,已是动物乐土

撰文: 赵晓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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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尾以外,位于南大屿山的水口也是黄志俊(Dickson)关心的沙泥滩,这里是马蹄蟹其中一个重要的育幼地方,同时,也是近年市民的热门掘蚬地方,每年复活节后,常有二三百人在滩涂掘蚬。面对人为活动与大屿山发展的压力,Dickson非常担心水口也会未保育、先破坏。摄:吴炜豪、吴钟坤(“泥滩告急”系列之二)

大屿山发展咨询委员会于2016年提交“大屿山全民新空间”工作报告,建议于水口设滑翔伞、单车、登山径网络的延伸、动物农庄、探索露营地点等设施;及后,政府于2017年6月公布“可持续大屿蓝图”,于水口只保留“露营营地”一项休息康乐设施,虽然政府强调大屿山发展以“北发展,南保育”为本,惟预期发展落实后,大屿山人口将由现时的11万人,增至70至100万人。

2016年,Dickson与一群大学生来水口考察,他是潮间小队的生态导师,一年到访水口八次。“我们最主要是想反映这里的生物多样性,以及把牠们图像化,我们的方法是在这里周围找及拍照,再把资料制作成一本小书。水口有很独特的生物,如沙白,也有一种好像巧克力豆的彩虹䗉螺。”“我很喜欢大屿山,它北边被破坏已经够惨了,政府说要保育南大屿山,但它所谓的保育概念很奇怪,什么动物农庄,很搞笑,只当成一个旅游项目,所以你不会相信政府做得到保育。”

水口的农田荒废后,吸引了不少生物聚居,如水牛以及与水牛形影不离的牛背鹭。
政府说要保育南大屿山,但它所谓的保育概念很奇怪,什么动物农庄,很搞笑,只当成一个旅游项目,所以你不会相信政府做得到保育。
生态导师Dickson

水口村的原居民分为陈、冯、池三大姓氏,一条马路划分了水口村的农地和屋地,屋地是水口村民聚居的村落,而农地与水口海岸相连,虽然沙泥滩的业权并不属于原居民,可是第十代原居民陈凤明(Mink)小时候在水口长大,常在沙泥滩玩耍,所以她会把这里视为乡下的一部分,关心这里的垃圾堆积与生物消失等问题,她担心大屿山发展带来人为破坏,“如果你把水口变成不像水口,我会觉得你是在侵占我们的乡下,如果发展会把这里变成很商业化或很多游客来,而他们是前来扰乱自然生态的话,我很反对。”

陈凤明

17岁前,Mink很少离开水口,玩耍是在泥里、水里找食物,温习就在沙上找棵露兜树,坐在树下、迎着海风翻书。她掘蚬不用弯腰或是蹲下来,她会拿一个长长的铁钩在泥里一直笃,每当听见铁钩撞击蚬壳的微细声音,便停步掘蚬,大蚬才会拿回家开肉,炒蛋或是晒干待用,不够大的蚬不取走,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气力来开肉。她喜欢自己一个人安静地掘蚬,到现在仍很喜欢,好像是给脑袋休息的时间,从前原居民掘蚬都是自己吃,附近塘福村的村民有时也会来掘蚬,此外没有外人前来。近年,她觉得大蚬有点难找。“近十年八年很多游人来掘蚬,基本上只要水退,有时就算很大风、很大雨甚至三号风球也会有人来掘蚬。”

小时候,她也会在水里网鱼,也会捡起大螺拿回家吃。小时候看见泥滩遍地掌心大小的马蹄蟹,还有体型更小的,小孩和小蟹相安无事,而大人有时会趁着水退走到深水的地方,如果看见头盔那么大的马蹄蟹就会拾回家蒸来吃,马蹄蟹脚像普通蟹脚一样的味道,而打开蟹盖,会看见一粒粒好像西米一样的透明圆球,大人会把鸡蛋拌进去一起蒸熟,她觉得很好吃,每年暑假都会吃到两三次马蹄蟹。“从前水口有很多马蹄蟹,这十几年我很少见到马蹄蟹,我也十几年无吃过马蹄蟹了。”

Mink的父母长居水口,所以她在17岁离开水口后,仍不时回来居住,近年打算退休,一回水口就住两三个月,拿着相机在水口边漫步边拍照,看见小时候种满稻米的农田虽然荒废了,却住了黄牛、水牛、雀鸟等更多生物,她常看见一大群环颈鸻在沙滩追逐,一大群招潮蟹在河边踱步,还有许多蝴蝶飞过—她连忙按下快门,回家再找资料核实蝴蝶的品种。她愈来愈感受到水口家乡的生态之美。

Dickson认为,水口泥滩的生态深受与它相连的水口湿地(由荒废农田变成草地、灌丛、次生树林、季节性湿地等不同生境)影响,因为水流带着湿地的营养流向泥滩,“所以要保护这个滩涂,同时要保存后面的湿地。”

黄志俊

对于水口生态,他一方面担心“南保育”政策不过是借保育为名的旅游项目,同时担心毫无节制的掘蚬活动会令沙白没有足够的时间生长。“其实所有生态敏感的地方也会有一个人口负载量,如果几百人不断去踩、去掘一个有保育价值的地方,是很严重的事。”他建议政府可把水口作为摸蚬教育的起点,在这里设置一些正规的冲水设施,再设一些限制,如摸蚬季节、取蚬上限、可取走的蚬的大小等等,也可教他们使用传统摸蚬工具当作文化传承。“香港无任何地方去做这些教育或守则,在这里开始尝试是很好的事,反正来这里(泥滩)只有两条路,可按时派人在路口检查。”而游客在欠缺指引和教育的状态下把一桶桶的蚬取走,除了沙白可能绝种、蟹等生物或如龙尾的海星被游客分尸一样被玩死,一个稳定的泥滩栖息地也可能因为大量游客不断乱翻、乱掘而被改变生境。

夏天下午的潮退时间最宜到访泥滩,而冬日的水口沙石滩表面平静,但Dickson在滩涂翻起一块小石,已看见沙虫、扁虫在蠕动,石上长满藤壶,一只死去的藤壶里面住了一只螺,石上还黏附着许多石蚝。把这块小石翻开,一只避寒的宽额大额蟹立时跑出,“碎石滩对生物来说是有很多空间可以住,就算一只生物死了,仍有它的存在价值,一块石头就好像一个移动城堡。”“我觉得这只蟹很漂亮,牠有紫色的蟹钳,它是较恶的蟹,会吃其他细蟹。”

不一会,我们看见池鹭追鱼、满地织纹螺伸出触须感应牠们的食物腐尸,喜欢爬树的滨螺爬上了泥上的小树苗,还看见黄牛、水牛、很喜欢水牛的牛背鹭、白胸翡翠、田鹨……水口,本来就是一个天然的动物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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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水口,还有这些泥滩故事:

【泥滩告急.一】龙尾滩:兴建人工沙滩,赶绝海洋生物

【泥滩告急.三】东涌湾:保护河口,也要保护河流

【泥滩告急.四】趁泥滩仍在,推广泥滩生态

上文刊载于第97期《香港01》周报(2018年1月29日)《泥滩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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