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观音.影评来稿】母女以爱为名互相煎熬 成就最狠现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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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殷永

台湾悬疑惊悚电影《血观音》在本届金马奖勇夺最佳剧情片、最佳女主角及最佳女配角等多个大奖,风头一时无两。导演杨雅喆以棠家三女的故事给观众来一趟地狱行,观一回孽世镜。要看懂这电影,须紧记“眼看未为真”五字,这里的血观音并不“观世间音觉悟有情”,连电影海报的文宣也是骗人的;笑到最后的才不是赢家,如果你认同导演的结语:“世上最可怕不是眼前的刑罚,而是那无爱的未来”,炼狱中岂有赢家。

台湾悬疑惊悚电影《血观音》在本届金马奖勇夺最佳剧情片、最佳女主角及最佳女配角等多个大奖,风头一时无两。(《血观音》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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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按:以下内容或含剧透,逃生门在此。】

电影以一宗灭门案为背景,道出棠夫人月影、女儿们棠宁、棠真的故事。棠家是没有男人的,生计全由棠夫人以古董买卖为名、为官商勾结穿针引线担起,也就是所谓的“白手套”,玩着“一块钱买进来,一百块卖出去”的迷人游戏。大女儿棠宁以身体为母亲干见不得光的事,向男人们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小女儿跟着母亲斟茶倒水,在母亲手把手的教导下,日后成为另一个棠夫人指日可待。三母女周旋在立法院长夫人、县长、议长、议员之间,表面上游走在贵夫人间陪挑衣饰、安排茶聚,一片乐呵呵的;暗里假借古董买卖,实则在炒地皮,帮忙着向官员行贿、洗钱、买地。直到林议员一家三口遭一夜灭门,爆出高官挪用农会资金炒地皮丑闻,一层层糖衣退下,血色真相逐步呈现。彼岸花再美,亦难改其地狱之花的本相。

香港演员惠英红凭“棠夫人”一角摘下金马奖最佳女主角,由最初在权贵前低眉顺眼殷勤侍奉,到后来冷目旁观、以闭路电视短片罪证钳制权贵时的一副狠相,于她都只是小菜一碟。在高潮处,棠宁决心上船逃往缅甸,棠夫人明知船上有炸药,但为除爪牙,她不肯明言,只劝道“你出得了海,也上不了岸。”这一幕的惠英红在供桌前念着心经,到已知女儿难逃一劫时改念往生咒,那种菩萨口、修罗心的复杂心理层次,她演得游刃有余。然而,以其四十年演艺资历言,这表现属恰如其分。相比,演“棠宁”的吴可熙及演“棠真”的文淇才真叫人眼前一亮。

棠宁一角在三母女之间是特别的,她沉沦却不甘如此,每拥着目标男人欢爱时口吐“带我到那里”,仿似爱语,实为其可逃离现况达至彼岸的心声。在家,她帮着母亲长袖善舞,暗里却千般不愿,以酒以烟麻醉自己;面对名为小妹实为亲女的棠真,棠宁既像妒忌妹妹得母亲的宠,又像渴望女儿的亲近。在男人前,她前一刻是担心母亲被传唤到地检部门没带血压药的单纯女儿,下一刻却是俯身执着刑警胸口松掉的扣子说帮他缝的妩媚女子。吴可熙把这样一个千面女郎演得丝丝入扣。文淇的“棠真”更是惊艳。这角色在电影中最有“成长”,起初她只是一个想讨母亲欢心的小女孩,对母亲的看重有点沾沾自喜,同时正值情窦初开,暗恋好友林家独女的男朋友Marco。她的寂寞、她的小心眼都在林母前戳破好友恋情时表露无遗。林氏灭门案爆光,棠真守在昏迷中的好友床边天天读报,暗中向Marco报讯。但这乖乖女的形象在她拒绝与棠宁逃亡时撕破,她一直知道众人的虚伪,“我是为你好”只是控制女儿的咒语,与爱无关;她在好友病床边放弃良知见死不救,向Marco表白换来毁灭性侮辱,让她彻底黑化。文淇的对白不多,当她拥吻心上人时,她的目光透出不对劲,这爱意不如想像,然后她挣扎、她绝望,她跳下火车,她以十四岁之龄演活一个人物的崩溃。

面对名为小妹实为亲女的棠真,棠宁既像妒忌妹妹得母亲的宠,又像渴望女儿的亲近。(《血观音》剧照)

导演杨雅喆自编自导,以盲人弹唱说书铺排善恶因果,于台湾观众是极其熟悉的叙事手法,对非台观众却有碍一气呵成之嫌,但此举可圈可点的是以宗教色彩能加强戏中一个又一个意象——血观音断手难导众生、“禁果”苹果是对良知的最后试探、以油画与国画、甚至彼岸花饰衣服的颜色深浅等暗喻母女离心等。剧本处处语带双关,愈是反复思量,愈感寒意。最精彩是导演看透女人的劣根性,棠家三姝命中关键均离不开男人。棠夫人设下弥陀计划局中有局,黑吃黑的吞掉农会贷款资金是表象,真正目的是引诱王姓立法院长炒地皮,利用传媒爆料拉人下马,捧其情人冯秘书长登上主席宝座。因为一个男人,无论为情或为权,她都不介意放弃亲女棠宁。棠宁发现母亲对棠家御用杀手兄弟段忠、段义灭口,触发母女决裂,这兄弟于她不单纯是入幕之宾;更甚是棠宁一直对母亲当年把她“遗忘”在香港迫之与某猪神“交朋友”一事耿耿于怀。棠真为Marco对好友间接开杀戒,为同一个男人从此自毁人性。棠夫人曾说“心里没有狠过一回,哪来的看淡呢?”棠真与棠夫人都是狠过一回的人,所以对爱都看淡了。成人后的棠真在人前求医护“救救她(棠夫人)”,实则要母在病榻中献世,因果循环,母女以爱为名互相煎熬成就最狠的现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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