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斌｜香港资本市场于变局中育新机开新局

2024年，在中央大力支持下，在香港各界的共同努力下，香港经济稳中向好，前三季度GDP增长2.6％，位居发达经济体前列。香港国际竞争力进一步提升，最新一期全球金融中心指数排名中，香港重返亚洲第一、全球前三。资本市场亦表现亮眼，在中央加大宏观调控力度、推出一系列增量政策拉动下，港股市场扭转过去三年颓势，2024年恒生指数上涨18％。IPO市场重焕活力，全年共有71只新股IPO，募资合计875亿港元，名列全球第四。美的、顺丰等内地优质龙头企业来港上市，吸引国际国内投资者积极参与。港股流动性明显改善，全年日均成交额1,318亿港元，同比上升26％。我们同时也应看到，尽管香港金融市场呈现积极迹象，但持续向好的基础仍较为脆弱，市场发展基础尚不稳固，投资者信心还需进一步提振。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资本市场是现代金融的核心，在优化资源配置、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等方面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也是国家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对1960－2007年近50年历史中17个OECD 国家、共 80次经济金融危机的研究表明，危机后复苏速度最快的总是金融体系以资本市场为主导的国家。这充分说明，一国一地金融体系中，资本市场的发达程度对于经济可持续发展能力和经济弹性有决定性作用，在某种程度上也决定了该经济体的崛起和衰落。过去几十年中，从微软到苹果到英伟达，硅谷高科技企业成功模式的背后是美国资本市场的牵引，如果说硅谷是美国高科技产业的引擎，纳斯达克和华尔街就是其翅膀。无论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还是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建设，都需要一流资本市场作为支撑。

当前，香港正走向由治及兴新阶段，搞好香港经济，关键在金融；搞好香港金融，关键在资本市场。香港资本市场不仅是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棋眼”，在服务国家战略中也发挥重要作用，是支撑人工智能和生物技术等高科技产业发展的战略抓手，也是带动粤港澳大湾区新兴产业群体崛起、打造“中国硅谷”的重要支点，还是推动本土化色彩较浓的A 股市场和国际化程度更高的港股市场良性互动、互为补充，并协同成长为世界一流资本市场的必然选择。通过沪深港通的制度创新和稳健运行，香港资本市场还给国际投资者提供了分享中国经济红利、给中国投资者提供了参与世界经济增长的机遇。

百年香港资本市场具有不可替代的独特优势

香港资本市场最早可追溯至1860年代，一百多年来，香港资本市场历经风雨，成功应对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等重大冲击考验，市场规模和投资者基础不断扩大，IPO 融资总额7次全球夺冠，有力服务了中国经济长期可持续发展，也夯实了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这主要得益于香港“背靠祖国、联通世界”，具备多重有利发展条件和独特竞争优势。

一是“一国两制”的制度优势。中央高度重视香港在国家高水平对外开放中的引领作用，习近平主席近期在庆祝澳门回归祖国25周年大会上指出，“一国两制”具有显著制度优势和强大生命力，是保持香港、澳门长期繁荣稳定的好制度，必须长期坚持。去年5月中国证监会出台资本市场对港合作五项措施，11月何立峰副总理来港提出不断深化金融改革创新、深度拓展金融开放合作和积极对接国家发展战略三项要求，为香港资本市场发展源源不断注入强大动能。

二是国际化优势。香港国际金融中心从诞生第一天起，就置身于竞争激烈的国际环境中，经历了各种洗礼和考验，始终按照国际规则运行，具有强大国际竞争力，汇聚国际一流投行、律所、会计师事务所等，广泛吸引国际投资者和国际人才。香港具有国际金融中心的长久传统，属于发达市场，具有浓郁的投资文化和世界一流的监管水平。香港背靠内地，辐射东南亚，是东西方文化交汇地，也是联通东西方的重要桥梁。

三是内地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内地经济多年稳居全球第二，具有强大的产业基础和超大规模消费市场。近年来，境内居民跨境资产配置需求逐步增加，两地金融市场互联互通实施十年来，取得显著成效，增强了两地金融市场活力和国际竞争力，在风险防范方面也积累了较成熟的经验。

四是营商环境优势。香港营商环境优越，普通法制度与国际顺畅衔接，具有简单低税制和成熟的资本市场，是公认的全球自由度最高的经济体。

关于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的几点思考

一是推动更多内地和国际优质企业来港上市，优化内地和香港金融监管协调机制。“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近期内地企业来港上市速度明显加快，2025年开市仅一周，港股已有8只新股招股，宁德时代也发布公告计划来港上市，相关部门正在研究进一步优化内地企业赴港上市IPO 核准机制。同时，香港也应主动赴内地和国际宣传香港资本市场优势，广泛吸引国际国内优质企业来港上市。人民银行潘功胜行长在1月13日的亚洲金融论坛上明确表态，将支持香港资本市场发展，提高外汇储备在香港的资产配置比例。下一步要进一步推动引导社保、养老金等内地中长线资金投资海外及香港资本市场，同时我们积极欢迎全球投资者参与香港资本市场、分享中国经济红利。

二是推动发布《香港资本市场白皮书》，提升香港资本市场水平，建设世界一流市场。与国际最佳实践相比，香港在市场监管、交易成本、公司治理等方面仍有不足之处。可推动研究发布《香港资本市场白皮书》，对标全球最高标准，提出改进意见，列出改革的路线图、时间表；推动政府、业界、学界多方共同参与，力求客观公正；面向全球主流机构投资者和世界知名金融机构征求意见，以示改革诚意和决心，提振国际机构投资者信心。对标纽约、伦敦等全球金融中心，推动香港资本市场真正成长为世界一流资本市场。

三是推动举办“香港全球产业合作峰会”，打造“全球产业合作高地”。金融是香港发展的牛鼻子，但如果只有金融、没有实业，很容易成为空中楼阁，脱实向虚，也不利于保障社会民生。随着中国经济在新能源等领域的竞争力不断提升和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深入推进，越来越多中资企业走向世界舞台、参与国际竞争；与此同时，国际投资者和产业界也希望参与中国市场，分享中国超大规模市场和完整产业体系的红利。但正如世界上任何不同区域之间的跨境产业合作一样，信息不对称是中外产业整合的最大壁垒。香港可以发挥“背靠祖国、联通世界”优势，成为境内外产业撮合的“全球产业合作高地”。可推动今年6月举办“香港全球产业合作峰会”，吸引国际和国内数千名企业领袖参加，参会行业除了生命科技、人工智能、大数据、新能源等香港重点发展的创科行业外，也可包括旅游、消费、航运、贸易等传统行业，尤其是有国内“走出去”和国际“请进来”的跨境需求的行业。峰会次日可安排参会企业家和投资者参观调研北部都会区，引导国际企业和科技企业在北部都会区建厂，提升产业层级，促进民生就业，加快大湾区发展和市场一体化，并在逆全球化时代促进中国与世界的产业融合与共赢。

四是加强资本市场监管，防范金融风险。多年来，在国家大力支持下，香港成功应对了多次金融危机和外部冲击，金融体系保持整体稳健，对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积累了丰富经验。改革开放四十多年后，中国的经济实力更加强大，外汇储备规模稳居世界第一，为香港金融稳定和安全提供了坚实的保障。香港市场在鼓励金融创新和科技创新的同时，也要加强资本市场监管，防止市场过度波动，保持市场稳健运行，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

我们相信：有中央政府的坚定支持，有祖国后盾的强大支撑，有面向世界的宽阔胸怀，有百年创业的辉煌历史，有七百五十万香港人民的勤奋努力，香港的明天一定会更好。

作者祁斌为香港中联办副主任，本文系其1月15日在“第二届香港资本市场论坛2025”上的致辞，原刊于《紫荆杂志》2月号，香港01获授权转载。文章仅属作者意见，不代表香港01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