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哲研究所｜日本如何推动“人的安全”成为国民价值观？
2月上旬，日本首相石破茂表示，考虑为巴以战争伤患提供医疗援助和教育机会；3月下旬，日本政府透露，已经接收两名在加沙地区受伤的巴勒斯坦人前往日本治疗。有些“连登仔”对此难以理解，纷纷质疑“日本傻咗”、“石破茂左胶”。事实上，很多人都不知道，日本正是“人的安全”（Human security）这个国际议题的大推手。
来稿作者：李冠儒
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在1994年的《人类发展报告》首次提出“人的安全绝非一个理论概念”，并把“人的安全”宽泛定义为“免于恐惧和免于匮乏”，又列举了四项基本特征（普遍、以人为本、相互依存、早期预防）和七个关键组成部分（经济、粮食、卫生、环境、个人、社区和政治安全）。此后，此后日本就将其作为外交政策的支柱。
协助日本推动“人的安全”成为国际议题的代表人物是绪方贞子（Sadako Ogata）。她兼具国际政治学者、前联合国难民署（UNHCR）高级专员、国际协力机构（JICA）理事长三种相互串联的身份；曾任国际基督教大学副教授和上智大学教授及国际关系研究所所长兼外语系主任，是第一个组织“模拟联合国”的日本人，又担任过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执行局主席、日本常驻联合国人权事务委员会代表等。其曾祖父乃日本第29任首相犬养毅——他正是“五一五事件”中在死前表示“只要对话，就能理解”，却在得到军部右翼“毋须赘言，射”的回复后惨遭射杀的知名日本“鸽派”首相，生前多次援助孙中山；祖父则是吉泽谦吉，乃犬养内阁的外务大臣。可以说，绪方不只家世显赫，而且从出身背景到个人经历，都与“外交”、“合作”、“和平”三个关键词深度绑定。
在绪方的推动下，日本极大地增加了对联合国的影响力。2001年1月24日，绪方与时任联合国秘书长科菲·安南（Kofi Annan）在东京举行会晤后，同年成功于纽约建立“人类安全委员会”，由绪方贞子与彼时的剑桥大学三一学院院长阿马蒂亚·森（Amartya Sen）教授共同担任主席。2003年，该委员会出版了奠定该学科的报告——Human Security Now。加拿大同样十分重视该学科的建设，也积极促进与日本方面的学术交流，使该学科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其中，日本学派倾向强调“免于匮乏的自由”（freedom from want），加拿大学派更侧重“免于恐惧的自由”（freedom from fear）。
若要塑造一个国家在特定国际议题的影响力，自然离不开长远规划。早在1975年，东京已经建立“联合国大学”，致力于塑造国际议程（international agenda）、培养国际公务员人才。该校至今仍常举办“人的安全”相关会议，例如在2024年6月10日，曾围绕“Human Security in a Polarized World - Solidarity in the crisis and for the future”（两极化世界中的人的安全——危机和未来的团结）这个主题进行分享，并且经由日本外务省（MoFA）和UNDP联合推广。
此外，日本在对外援助（如日本ODA）领域也有一席之地，而涉及对外援助的核心组织正是MoFA以及JICA。联合国于2010 、2012、 2014 及 2022等年份多次发布人的安全相关报告，JICA则通过研究所的调研结果进一步增强日本推动国际合作的能力，其中冠名为“JICA绪方研究所”，每年发布Human Security Today报告。绪方亲自栽培了多位日本国际关系及人的安全学者，目前日本大部分知名大学都有专门课堂讲解人的安全。日本因而成就了一套以外务省为首的政、各大学、JICA等研紧密相连的政学研体系。该价值观也被灌输到部分日本人的脑海中，即使商人也要标榜自己支持这种理念才能吸引消费者。
人的安全还有很多相邻学科与概念。下游有“全民医疗保障”（Universal Health Coverage）和“优质基础建设”（Quality Infrastructure）等，都被视作人的安全基本保障。上游则有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SDGs）；环境、社会和治理（Environment, Social and Governance，ESG）、多元化与包容性（Diversity and Inclusion，D&I）等，其中人的安全也被视作是上述概念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上、中、下游的概念，彼此呼应，用以塑造日本维和及拥抱国际合作的民意基础，被视作战后部分日本人为了避免日本再次拥抱军国主义的一种救济措施，有效确保日本即便在内政方面无法取得共识，又或是在市民对自民党有许多不满的情况下，依然能上下一心地在国际上推进反战、反核等议题。
本文作者是思哲研究所青年事务教育总监李冠儒。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香港01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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