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气球和故事
“三个可能。第一,普里戈任在莫斯科的政变成功,普京下台或死亡。第二,普里戈任割据一方,例如是罗斯托夫。第三,普里戈任被捕甚或被杀。”雇佣兵团首领普里戈任6月24日宣布进军莫斯科之后,冷战史学家拉琴科(Sergey Radchenko)如此推测。
目前的发展,虽然拉琴科认为如同第三个可能,但鸣金收兵、止战于未然的结果,不是很多人能够预料得到。
平情而论,拉琴科的沙盘推演已经算是靠谱。在英美很受欢迎的普立兹得奖作家阿普尔鲍姆( Anne Applebaum)甚至断言,“俄罗斯正在陷入只能被称为内战的局面”。不过在事实上,这场兵变难以说是政变,至少到现在为止更没有成为内战。
没有内战,当然也有没有内战的说法。《卫报》的社评认为兵变象征了普京的软弱,恶果正在展开;《华尔街日报》指出事件给普京政权带来了不稳定;《金融时报》直指普京已经被削弱,但同时又预计他将会加强国内打压。
一年多前,俄罗斯没有闪电拿下乌克兰之后,欧美不少人估计普京政权外强中干。不能否认,普京政府有可能并不稳定。但这个可能性有多大,不多人真的清楚。在西方的论述之中,似乎收紧管治可以说是政权不稳;不收紧管治,出现反对声音,又可以说是政权不稳。政权不稳与其说是结论,毋宁说是前设。
这种看事情的方法,堪称“好使好用”。要指摘中国的时候,拜登政府就说气球是北京派去的间谍气球;证实了不关中国政府的事,拜登又可以说这令习近平这个“独裁者”尴尬。刻意用“独裁者”这个字眼,众所周知拜登只是为了在美国国内挽回声势。但比起这个字眼,更加有问题的其实是这种“公我赢,字你输”的逻辑。可以说,由始至终拜登政府都不关心习近平是否对气球知情。因为不论如何,他们都已经准备了一个要说的故事。
政治传讯、公共讨论在现代社会具有重要价值,但为何现代政治却充满矛盾和冲突,某程度上正因为所谓的讨论已经沦为游戏,对于讨论的对象没有兴趣有多少真正认识——不论是兵变、气球,是俄罗斯、中国,甚至是美国或者香港。一旦沦为“说故事”的游戏,就再没有值得讨论的空间。政治本身,与纯粹操作论述的游戏,应该有本质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