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问题在美元

中国对美国商品征收报复性关税由84%再上调至125%，虽然明言之后再没有加税的必要，但已经足以再冲击环球金融市场。不但十年期国债收益率即将创下自2001年以来最大的单周跳升，美元指数在周五（4月11日）跌穿100关口，对瑞士法郎创十年新低，对欧元跌至三年低点。关税战毫无疑问动摇了各国对美元作为全球避险货币地位的信心。

正如2008年金融海啸，外国投资者在一个季度内抢购了2700亿美元的国债，在危机时期蜂拥购入美元可谓市场惯例。然而，继2020年3月新冠疫情爆发2840亿美元国债被抛售之后，近日关税战引发市场动荡，美元又再一次被人抛售，十年期收益率在短短八个交易日内上升了68个基点。两次刚好都正值特朗普任内，其政策反复无常大概是市场对美元失去信任的重要原因。

以往美国凭借法治、稳健政策和独立的联储局，支撑着美元的声誉，如今这些支柱却无一不受到质疑。现在美国国债的吸引力开始消失，加上特朗普执意要跟中国打关税战，难免减少市场对美元资产的需求。随着贸易萎缩，北京囤积美元的需求也在减少，这可能迫使美国人承担更多自家债务发行。再加上美国联邦政府即将延长减税，可能令赤字在三十年内再增加37万亿美元，最终美国国债将储高达GDP的两倍。

美国是否准备好了美元迅速走弱？特朗普大幅提高关税，扬言要重振制造业，照道理他应该倾向于弱美元，使美国出口更具竞争力。然而，美元的主导地位在数十年来支撑了美国巨大的贸易逆差和财政赤字，同时让华尔街赚得盆满钵满。特朗普又不时以股市繁荣和低失业率为荣，那么他应该也偏好强美元，维持其作为主要储备货币的角色，甚至借此彰显美国对各国的领导力。

随着特朗普的关税政策朝令夕改，市场对美元失去信心，其避险吸引力短期内难以恢复。英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失去金融霸权的地位，现在会否轮到美元时代正在走向终结？关税战未见终点，美国与欧美盟友关系紧张，联邦政府财政挥霍，对美元没有多少乐观的理由。加上国债收益率飙升，市场预计借贷成本将上升，美元对欧元和瑞士法郎可能加剧下跌，市场对美元时代结束的忧虑只会有增无减。即使那不是一个完全的结束，但美元会否仍被投资者视为必然选择，占据投资组合中的大多数资产？

美国自二战以来走向经济金融化，金融业对GDP的贡献翻倍而制造业减半。一旦美元贬值，其经济会否面对日本九十年代那样的危机？美元下跌又可能加速多极货币格局的形成，重塑全球金融格局，与美元挂钩的港元也必然承受冲击。我们虽然不会增加关税，惟港元随美元走弱，从食品到电子产品的成本都会推高，香港人就连兑换日圆的汇率优势也可能失去。如果美国联储局为支撑美元而维持高息甚至掉头加息，香港按揭以至做生意的成本也会上升，压制经济动力。

此刻美元褪色言之尚早，联系汇率更加不能轻言更改。但一场关税战再次引发美债抛售潮，美元几十年来固若金汤的地位似乎不再是无可动摇。曾经叱咤风云的英镑也可以失落光环，没有人能对美元霸权永远抱持万二分信心。所以说比起关税，美元的未来或许更值得我们及早部署，预备战略。